“有还是没有?”皇上最看不惯这样犹豫不决给不出准信儿的人,语气严厉了几分。
“这……臣等也不好说啊,陛下。”为首的太医院院使最终站出来答。
见皇上将要发怒,他急忙补救:“崔小将军伤势太重,虽然伤口都已清理止血,但一旦发炎定要发热,而发热是能要人命的,所以臣等也不好说。”
皇上沉默片刻理清关系厉害道:“活与不活,还要看他能否捱过发热?”
太医见他听懂,松一口气高呼:“陛下英明!”
皇上便追问:“何时发热?”
这个太医能答上来:“要到夜里。”
皇上即刻吩咐:“夜里定要好好看护,若有什么事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孤。”
“是。”太医们不敢怠慢,同时发自内心地在暗中为崔骜祈福,盼着他可千万不能有事。毕竟陛下看起来是如此宠信崔小将军,竟是史无前例地推了秋猎连夜赶回看望他。若他出了什么意外,陛下哪里能接受呢?只怕还要牵连他们。
皇上瞧着崔骜,心中百转千回。他这时候是发自内心地盼着崔骜不要出事。纵然他连夜从猎场赶回有装腔作势之嫌,好在文武百官心中树立个仁德长情的形象,也能表示他一直不忘崔大将军的功绩。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一个有着“人味儿”的皇上会让文武百官多少卸下心防,为他做事也能更加卖力。但这种舐犊之情却是不能在哪个皇子身上体现,与继承大统之事有关向来都需要慎之又慎。他可以疼爱自己的臣子,却不能疼爱自己的儿子。
崔骜既能为他树立好形象,同时他也有那么些要用崔骜的真心。
多年来他虽然纵容崔骜,有刻意捧杀之意,但归根究底都是为了让崔骜与旁人离心,从而与他更加齐心。崔骜在众人心中的形象越不好,便会越背离群体,而他再略施手段对他好,崔骜自然就向着他了。
崔骜不爱念书,那不念就是。只要能识字、武艺高强、会打仗,那就足够。
他需要一个对他完全忠诚,能够听命于他的军中将领,而崔骜就是很合适的人选。崔骜作为先崔大将军之子,在军中本就有一定声望。他若从军,崔大将军那些旧部自然会拥护于他,再立些战功,很容易便能重掌军中。
而崔骜如今已无亲朋,只有待他如父如长,又怎会不听他的?
如此看来崔骜对他用处实在很大,皇上是真不希望崔骜没了性命。
所以刺杀崔骜之人在皇上看来便更加面目可怖!他定要严查、彻查!
思及此事,皇上转头问道:“与小将军同去的不是还有个小女郎吗?如今人在何处?”他本是想从周寅口中问出些问题来。
太医答道:“周女郎如今正在偏殿之中接受救治,只是同小将军一样虚弱,尚未醒来。”
皇上没想到这女郎也伤势颇重,竟然同崔骜一样至今未醒,心中的沉郁一窒。他听说周寅还没醒过想当然地以为她也是受了伤,既然与崔骜一样同是负伤,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心中的隐隐不忿变成了喟叹,语气松缓了些,只说:“竭力救治。”自然是没有要去看望她的意思。
太医们应道:“是。”
皇上一回宫便直奔着崔骜来,至今只在路上听了个事情大概,尚有许多不明晰之处。如今看望了崔骜,他也该着眼于事情本身,查清刺杀之事的前因后果。于是他又交代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并叫人去传京兆尹到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中烛火明灭,皇上日理万机,无暇再回寝宫中更衣,索性直接在这里将骑装换下。大太监刚帮着将腰带系上,只听着门外传来通传声:“京兆尹到。”
大太监为皇上理平衣衫上褶皱,见皇上抬手示意,于是高声唱道:“宣人觐见。”
皇上刚从内室出来,京兆尹也正好入内,见人拜见道:“臣见过皇上。”
皇上摇头道:“休要多礼,说说,事情是怎么回事?“
京兆尹便将审讯过目击者众人后的信息整合道来:“臣打听到的事情是如此。崔小将军邀周女郎去东山狩猎,特意将东山包下整整一日。”
说到这里皇上冷哼一声:“本就伤着还要带人去打猎,也不老实些!你继续说。”
京兆尹应声继续道来:“今日小将军午时二刻到东山的,歇了半个时辰又用了饭并饭后消食,最后是未时进山,而后便没了动静。其中崔小将军的贴身内侍虽受重伤,却因早早昏迷而躲过杀身之祸,醒来时便摸索着下山通风报信叫人去救小将军,找到人群时将到申时。最后东山之人进山搜寻是在申时,在申时一刻见到周女郎背着小将军从密林中出来……”
皇上略一抬眉,重复道:“周女郎背着小将军从密林中出来?”
京兆尹说到此处也颇为感慨:“是,当时搜山的所有人都目睹了,正是周女郎背着崔小将军一步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