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为了在老对头面前展示肌肉,他们出使之前刚刚更新了兵器,全体配备的都是吴国最好的工匠锻造出来的最好的武器,这种精良的武器让他们面对一路时不时出现的流寇匪徒能占据压倒性优势。
毕竟双方交战兵器相碰后,他们的刀枪还是好好的,但对面的已经出现豁口甚至折了,这怎么能不获胜呢。尤其是现在铁器难得,寻常人得到一把铁制的兵器恨不得日日揣着呵护,大部分匪徒在武器出现豁口后就匆匆逃跑,然后被他们轻易追上斩杀。
但现在,刀枪相击,对方非但不怕武器受损甚至还嗷嗷叫着要撞上来。
不妙。
护卫长一接触就知道不好,再仔细一看,对面虽然没有骑马,但那一个个面色红润破衣烂裳下是结实的肌肉,根本就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流匪能养出来的。
还有那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的步伐,分明就是军中常用的布局!
洛国无耻!
护卫长红着眼躲开正对着脸劈下的大刀,转眼就见到从眼前掠过的刀身上刻着王家军的标志。
王家世代镇守吴洛边境,每次洛国东出都会以王家为前锋,如果其他军队他未必认识,但王家军的标志在吴国军中可是大名鼎鼎,属于每个带兵的将领都必须刻在脑子里的那种。
前几天护卫长才收到消息,洛国由王岩领军又下吴国一城。
他们不会是想把吴国使团当场斩杀吧?
!!!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听说这次攻城王岩中了暗箭伤得挺重,如果他想趁机报复也是可能的。到时候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再送上厚礼道歉,难道吴国还会为了他们这几个没那么重要的人跟洛国开战吗?
什么?你说公子柏也在?太子还没死呢,他一个娼伶之子又能有多重要!
想到这种可能后,护卫长挥舞大刀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得保存着力气找机会突围。
“救命——!”
身后马车里传来尖利的哭喊:“护卫!救驾!还不快来救驾!本公子许你们千金,不,万金!等回了吴国,我让父王赏你们万金!快来救我啊——!!”
随着最后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叫,马车那边就没了动静。
所有听到这一声的护卫手都停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惊恐从眼底漫出来。
柏公子,遇害了?
刺骨的寒意爬满全身,让他们连挥动武器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
公子已死,他们就算能顺利回到吴国也必定会被痛失爱子的吴王活剐了,甚至连家族亲眷也会一并受刑。
明白这一点的护卫们连抵抗都提不起力气来,只是来回比划几下就束手就擒。
装作流匪的洛军:???
咋回事啊你们,直接摆烂就过了吧,他们还想趁机多揍几圈多踹几脚的呢,这么一来连下重手都不太好了。这么不抵抗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吧。
顾及到这点的洛军骂骂咧咧地停了手,面面相觑往领头的人那边看。
众手下:千夫长,这和剧本不一样啊,接下去怎么办?
被众人注目的千夫长钻马车钻到一半就被公子柏的尖叫声吓得停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就被吓晕了,转头就看到一圈人都傻傻地盯着他。
千夫长:……难道我暴露了?
他扫了一眼身上的破衣服,摇头,这不可能,他可是专业的!
不远处山坡上刚刚摆好姿势要往下冲的副将:……怎么回事?!!
他还没出场呢?对方就跪了??各国使团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吗?就这就这就这??!!
tnnd,一群软脚虾!
副将心里疯狂骂娘,却只能顾忌着不能真的把吴国使团都搞死,咬牙切齿地喊道:“小的们,劫财不劫命,带上家伙,我们撤!”
“好勒!”
“老大我马上就好!”
众手下得令后手脚特别利索地把后面几十辆马车都卸了,挑最值钱的家伙背上就跑,至于那些大件的就那么大喇喇地扔在地上沾满泥土。
千夫长跳下马车想想又爬上去掀开帘子,把晕倒的公子柏身上的宝石璎珞都薅下来,又转眼看向一旁缩成一团的美貌婢女。那婢女被他盯着剧烈地抖了一下,忙不迭地把身上所有的环佩都摘下来推过去,连头上的珠钗都没留下,披散的长发挡住赤|裸的臂膀甚至让她多了一点安全感。
千夫长颠颠手上的金玉,反手扯下公子柏的外袍扔到婢女身上:“衣服穿好。”说完直接扯了车帘子把这些包起来就跳下了马车。
他们的效率特别高,几乎没等使团众人回过神,就已经跑得连个影子都没有。
失去车帘的马车透进来丝丝缕缕的风,婢女裹着那件外袍椅在车辕旁目视他们离去。
“副将,今天赚大发了!”千夫长双手举着那个用车帘简易做成的包裹,嘴角咧得大大的。
他屁颠屁颠凑到黑着脸的副将面前:“副将副将,今天我抢了好多东西,分你一半啊。”
连出手机会都没有的副将瞪了一眼这个没眼色的手下,不耐地赶人:“边上去,我差你这点东西?一边凉快去。”
又过了一会儿,等众手下乐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道:“把东西都带上,收兵!”
“注意隐蔽,别一个没注意,当着吴国人的面撞到将军。”要是这样那就好笑了,到时候将军是打呢还是不打呢?
副将抖了一下,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一顿打是逃不过的。
山道里,护卫长把钻到马车底的使臣拉出来,两人哆嗦着小心翼翼地凑到那辆华丽马车边。
已经脱下公子外袍换回自己衣服的婢女从马车里探头,楚楚可怜的脸上带着后怕,但还是第一时间出声安抚:“两位大人放心,公子还活着,只是受了些惊吓。”
得到意外答案的两人惊喜的睁大眼睛,磕磕巴巴地反问:“真,真的?公子他,他……”
婢女微微一笑,如雨后初绽的芙蕖:“真的,那人只是贪财,我把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他就下去了。”
“那,那刚才那声尖叫……”使臣的话停住,他已经反应过来那是公子柏被吓晕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当此时,有整齐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本官去瞧瞧。”护卫长率先离开。
“应该是附近驻军到了,你快快把公子收拾收拾。”使臣也匆匆告辞,他要后面马车去整理一下仪表。
……
“洛国王岩,前方可是吴国使团?”王岩一身甲胄,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军队。
护卫长黑着脸质问:“王将军,我们刚刚受到了‘流匪’的袭击,这就是洛国的待客之道吗?”他在流匪二字上刻意加重了音。
王岩脸色一变,极其虚假地惊呼:“什么?竟然敢袭击吴国使团!这群流匪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之前来我军营抢粮草,现在竟然连别国使团都敢抢了。等本将军逮到他们,必定给贵使团一个交代。”
护卫长被气得脸色变了好几个色。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逮到他们就给个交代?如果逮不到,这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逮不到?他们明明就是……”
王岩从腰间抽出刀刃,雪白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光线,晃花了护卫长的眼,也让他停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就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王岩弹了弹刀背,皮笑肉不笑地‘惊喜’道,“请务必告诉本将军,我们必为你讨回公道!”
这话听在侍卫长的耳中就是,我们一定会把你灭口。威胁意味满满。
“没、什、么。多谢王将军。”护卫长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既然没事,那本将军就继续去追流匪了,对了,阁下方便告知,那些可恶的流匪往那个方向跑了吗?”王岩目光从对面队伍中滑过,差点憋不住笑,匆匆挤出几句客套话就带兵离去了。
“哈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哈哈哈……”
“将军你看那吴人的脸,我上回遇到的野猪都没他脸黑哈哈哈哈!”
“将军我们就这么放过了吗?我看后面还有好些大件的没拿,瞧那做工,一看就是好东西。”
手下跃跃欲试,怂恿道:“对啊对啊,将军,我们也去抢一回吧,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换上破衣服。”
“行了,还装流匪,回头照了面,他说刚刚见过你,你怎么答?”王岩笑骂,“小件还能快马送来,没有大件回头献礼下的还是王上的脸,都回吧。”
“呸,便宜那些吴狗了!敢在洛国挑事,等下次出战,再下它几城!”
他们这边首战告捷,汉中郡的进展也很顺利。
有了农家那青年的线索,以徐远的本事没两天就摸清了那些人的位置,虽说不能每个都排查出来,但几个主谋已经盯牢了。
网已经张开,就等着他们钻进来了。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光线,晃花了护卫长的眼,也让他停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就是什么?阁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王岩弹了弹刀背,皮笑肉不笑地‘惊喜’道,“请务必告诉本将军,我们必为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