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面前的陷阱，是猫提前挖好的。

就连老鼠会在哪时哪刻掉进哪个陷阱里去，猫也是早就预料到了的。

不可能！白山回来了！白山怎么可能回来？白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掸以前见过白山。具体是多久之前呢？老掸记不清楚了。他记得的是白山那个时候的身量还是个少年。

一样满不在乎的眼神，一样清隽冷漠的表情。相似的白衬衫牛仔裤的打扮，被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生生穿出了恶感！因为白山本身就是个恶人！比之吴奈温和平永言还要更甚的恶人！他是青面鬼嘴上的那颗獠牙！匕首的刀尖！是会要了他命的那个人！

老掸打一个冷战，锁好了卫生间的门。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摁下水箱的抽水按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山回来了，要拿老掸开刀。”这是金杭传给吴奈温的消息。

“先去避避风头，平永言那边来了人，要收拾你。”这是老掸从老k哪里收到的消息。

老掸从来不笨，他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奈温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他看着镜子，镜子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恐惧，颤抖，目眦欲裂。

绿水城一处豪华的榜山宅院。一个穿着传统缅装的男人坐在宽大的真皮靠椅上，透过防弹钢化玻璃的落地窗看着他宅院外面的葱翠树林。外面有鸟儿在叫，晚霞烧红了半边天，黄昏日落时分的美景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吴奈温，”老k躬身进来，向他行了一个礼，“莎乐美传来消息，说白山回来了，要拿老掸开刀。”

男人脚点一下地，宽大的真皮靠椅转过来。男人年纪已经不小了，眉心处有一道深深的折痕，应该是年轻时常常皱眉的缘故。他食指在桌面上轻叩，发了话，“传消息给老掸，就说，先去避避风头，平永言那边来了人，要收拾你。”

老k了然，鞠一下躬，离开了。

奈温就没想让他活过！他在奈温的棋盘上就是一步死棋！他根本就是奈温拿去给平永言祭刀的一块肉！平永言会把他砍得稀烂！而奈温则可以顺带看看平永言这把刀有多快！

老掸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实际上，能混到他今天这个地位的，没有几个是笨蛋。可惜他当初被猪油蒙了心了，做出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他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老掸。”白山在洗手间门口敲门。

绿皮火车还是很脏，小小一面镜子上结着污垢。洗手池被经年累月的污浊水流浸染成暗黄色，只能依稀辨出它刚刚出厂时候的瓷白痕迹。

洗手间里面传来水箱抽水的声音，像老旧的风箱，像患了肺癌已经被死神纳入麾下的罪人最后的喘息，颤抖着，逃避着，不愿承认这就已经是终局了。

“老掸。”白山看一下表，十点整。他继续敲着门，劝的很耐心。

“老掸，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像他们那样蛮不讲理。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我知道你？我当然知道你！我知道你是魔鬼！你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心狠手辣！

老掸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看着镜子深处双目赤红的自己，像是在看着绝望本身。他屏住了呼吸，听自己的心跳，听自己浊重的喘息，听抽水箱的动静，听门外白山的声音。

白山说，他出来，他们好好聊聊。

老掸不信。

他现在连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