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爱闹人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若非喜虫假扮晨光,一直闪个不停,南樱大概三天之内都醒不过来了。老畜牲,嘴里弱声弱气地骂着,攒了好久的力气才能够到床头柜上的喜虫。终于拿到,南樱也醒得差不多了,扭头看,老黄牛不在床上,呵,还挺勤快,知道早起干活。
我操,他还是人吗?这是三十八岁的体力吗?自己都快碎成渣渣了,他还能去做早饭?非人啊,我是神仙嘴开了光吧,写什么不好,非要写这俩字儿。真就起不来床,更别提走路的南樱好想时光倒流,重新填写那张表格。那他一定会在取向后面写上“弱鸡”两个字。
这边是樱的叫苦不迭,喜虫另一边却是疯子腾云驾雾般的笑声。
“樱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保你听后乐晕过去。”
南樱心中暗道,用不着听也快晕过去了。
“秘闻,小道消息,不能外传啊。也对,你就天天呆在行馆,也传不到哪儿去。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刚刚得知,染尘可能要被胡家退亲了。这麻花孙子,终于得报应了。也好,少去祸害人良家闺女。”潘仁峰这张嘴能把话说得稀里糊涂,也真是因为兴奋过头了。
南樱本就迷糊,再听这一堆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消息,脑袋都快炸了。懒得理那疯子,南樱关了喜虫,倒头又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南樱被啄在脸上痒痒的感觉再次叫醒。大冬天哪里来了蚊子,南樱一巴掌拍出去,被俯身压在他上面的馥远棠抓住了手腕。
南樱再不清醒,也绝对能第一时间认出他的黄牛先生,骂咧着便来了一句,“老畜牲!”
“你叫我什么?”馥远棠笑着问道。
“叫你老畜牲,把我往死里操啊。真不是人!”
“是你自己写的取向,我若不照做,你还能取向我吗?”
“没完了是吧,过不去了是吧,作废!那张纸作废!”南樱渐渐散了嗔怪,越嚷嚷越像是撒娇一般。
馥远棠贴上来,附耳道,“谁让你早不应承,非让我憋了十九天。”
“操!你第一天见我就想,那什么,我,来着?”
气到语顿的南樱被馥远棠小心地,软软地托着腰扳坐起来,“乖,母亲做好饭了,等我们去吃。”
惊雷一句,震得南樱瞬间坐直了身子,昨天一下午和一整夜丢掉的力气好像都回来了。
“你咋让母亲做饭呢?我以为你早起自己去做了,要知道这样,我就不赖床了,这多没脸吃啊。”
南樱嘟囔着,馥远棠已经替他穿好了衣服,“还能走吗?”
羞辱,莫大的羞辱!腿再软,嘴也要硬!南樱刚想说能走,却早被馥远棠看穿。黄牛先生二话不说,直接抱着南樱去洗漱,又要抱着他去食寮用餐。
“别!不用你抱了,让母亲看见多难为情,我还是自己走吧。再说,行馆还住着好多外人呢。”
“都走了。”
“走了?这么快!”南樱略显惊诧。
“昨天下午就被母亲吓跑了。”
“哈哈哈哈!”南樱好不容易给两腿攒了些力气,转而就用在大笑上了。
一低头,他才注意到馥远棠没坐轮椅,好端端站在面前。
“你,腿好了?”
“没有,但是你推不动我的时候,我就吃痛忍忍,抱着你呗。四条腿总要有一双能走路,来吧,媳妇。”馥远棠说着,打横抱起南樱,便出门朝食寮走去。
这话说的,真甜,南樱窝在馥远棠怀里,像掉进了蜜罐罐一样。
曾几何时,甜樱面前的糖先生说话都变了腔调。返老还童?年轻二十岁?总之,不再是初见时故作正经的棠先生了。
跟同样不大正经的婆婆老眉相处,南樱没有半点压力,反而倒是婆婆媳妇联合起来挤对儿子,实在让南樱感到痛快。自己牵牛种田时受的累,全在这儿找补回来了。
“樱儿,你是不知道,棠儿小时候逮着我就要问,母亲,我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孩儿吗?为何别的母亲都教训打骂,你却从不管我?母亲,你再不管我,我就去打别人了。”
哈哈哈哈,南樱笑了一个早上。
“最后,打来打去,打得身边再无敌手,十五岁他就打进北冥军了。我那小儿子也是被他带的,跟着混世胡闹。”眉海宁提及已不在人世的二子,多少有些动容,但她比一般母亲坚强太多,非是无情无义,而是在她看来,活着的人不该以悲伤的姿态面对逝者。
换言之,死亡没那么可怕。
“母亲,那你为何不管先生?”南樱问道。
“那可得问他,我哪有本事管得住啊。”眉海宁看向儿子,表面逗趣的眼神里却藏着深深的母爱,“其实吧,小孩子不用管,越束着天性,长大了越没出息。不过,樱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这一年年不着家,日后怕会苦了你。但话说回来,把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扔在陆上,每天提心吊胆地漂着,苦着谁还不一定呢。”
“老眉。”馥远棠也学着遥遥叫了起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颜面,再不济也是母子一场吧。”
“哼,下辈子我给你当儿子,再来讨债吧。”
老眉,真是个硬气的母亲……
饭后,眉海宁抢过南樱手里待刷的碗筷,“你俩快回房歇着去吧,这点儿小活累不着我。”
南樱从婆婆的脸上看出,她好像猜到什么了。脸随着一红,便被先生牵回了东院。这婆婆,真精明,馥远棠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吃了饭,南樱缓过劲儿来,便给馥远棠用精油揉着稍显红肿的腿。心中暗道,叫你没休没止不收敛,那里痛快这里痛。可骂归骂,总还是心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