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刚刚转醒,头疼得厉害,方才又起得太猛,此刻一阵晕眩冲上脑门,脸都被冲白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着倒像是被盛静娴吓得。
瞧见他这样子,盛静娴也有些没想到,转头看向盛怀言,委屈道:“我有这么吓人啊?”
盛怀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信,无奈地看了一眼她,道:“静娴。”
盛静娴吐了吐舌头,还没转回头,就听见黑衣人忙不迭道:“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既然信你们已经拿到,那,小人就告退了。”
说完就一转身,要从窗户越出去。
刚扒上窗户,盛怀言忽然道:“等等。”
他回头,疾风扫过,接住了盛怀言扔来的东西,摊开手,是一个白瓷小罐。
“你头上的伤,用这个敷,早中晚换三次药,不出五日便能痊愈,”盛怀言道,“今夜之事,切记不要透出半个字。”
黑衣人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手中的药膏,才道:“多谢殿下,小人知道。”
便纵身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盛静娴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切”了一声,回手关上窗户,好奇道:“老家伙信上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完,二人的脸色皆是一沉。
她顿时觉得不对,“给我看看!”伸手就想抢盛怀言手中的信纸。
还没碰到纸缘,纤细的指尖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她也猛地顿住,那只从旁边伸出的手又像是触到了什么滚烫的物品,飞快地撤了一点距离,挡在盛静娴和盛怀言中间。
余清秋清冽的神情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恭敬道:“公主恕罪。”
就是不能让她看信的意思了。
盛静娴一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才缓缓放下。
盛怀言却压下余清秋的胳膊,道:“清秋,无妨,此事不必瞒她。”
原来这信中所言,竟正是几人白日的听闻,仿佛及时雨一般,不仅证实了那茶肆女老板所言非虚,还透露了齐宣帝欲拟诏派盛怀言前去领兵的旨意。
如此国难当头,他自然没有推脱和退缩的理由,只是……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父皇要让你上前线??”盛静娴的语气比震惊还要夸张,“不行啊,你们要是这时候走了,晚姐姐怎么办?我怎么办?”
没有答话,她便接着道:“而且战场那么危险,父皇平时不是最喜欢三哥哥吗?怎么会下这种旨?是不是搞错了?”
她问的天真又率直,盛怀言笑了笑,心中却似明镜一般。
他们的父皇会做这样的决定,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不仅是在盛静娴眼中,上京城的很多人都认为,三皇子是除太子之外最受皇帝喜欢的孩子,整个皇城也只有他,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受那些规矩礼法的约束,不用学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文。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喜欢和宠信,不过来自于齐宣帝对他母妃去世一事的愧疚,甚至于戒备。
表面上,他纵着他不学无术,然而其中有几分是刻意,几分是忌惮,几分是利用,又有几分是真心的父爱,谁能说得清楚?
若齐宣帝当真对他好,怎会允许那些人前人后使绊子的家伙存在?
这些问题,他在这次出宫之前便早已想得十分明白了。
但对盛静娴,还是让父皇高大伟岸的形象在她心里再多留存些时日吧。
他扬了扬眉梢,笑道:“小五,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像关心我呢?”
盛静娴莫名道:“你说什么啊?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是啊,这屋里也没几个人,你不关心我,还能关心谁?”盛怀言拖着腔调重复道,“我那天可是看见,某个万年不挂配饰的人,腰带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吧?”
“哎呀!你说什么呢!”盛静娴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急忙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你了!”
说完飞快地瞅了一眼余清秋,白净的小脸上泛起红晕,转头便夺门出去了。
身后的余清秋低下头,视线揽入那枚小小的护身符,冷冷的脸上,竟透出一丝难以捕捉的笑容。
盛怀言也笑着摇了摇头,无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翌日午时,几人聚在客栈大堂吃饭。
大约是昨夜回房之后担心得连觉都没睡好,盛静娴见到人的第一句话就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真的要走吗?”
曾晚正给曾岭盛汤,联想到昨夜那封来信,也一下紧张起来,“走?什么意思?你们不去涧川了吗?家里喊你们回去吗?”
盛怀言本打算再瞒曾晚几天,就这么被她捅了出来,只好无奈地“嗯”了一声,道:“不过不急在这几天,涧川应该还是会去的。”
曾晚把汤碗放在曾岭面前,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毫无准备,听他这般模糊说法,便愈发心急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闫公子?”
客栈门口忽然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曾晚话音被打断,随众人一道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姿色艳丽、身材姣好的美娘子正步履款款地朝几人这桌走来,粉唇带笑,双眼凝神,甚是惊喜。
“真的是你啊,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