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晚这夜睡得并不踏实。
相互表明心意本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加之身后还枕着一个温暖无比的人形抱枕,可她就是做了一夜的梦。
还都不是什么好梦。
一会梦见自己被关在一栋玻璃房子里,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盛怀言发疯一样地找她。
一会又梦见自己身处断崖边,忽然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转身,看到的却是一脸冷漠的盛怀言。
她早早就醒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铺洒在窗边的几案上,曾晚适应了一下入眼的亮光,而后彻底睁开了双眼。
盛怀言还在她身侧熟睡,呼吸绵长而均匀,她侧过脸,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睡梦中的他。
浓密的头发不像平日那般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像黑曜石一般,泛着丝丝光芒,衬得皮肤愈发白皙,眼角的红痣也透出慵懒的魅惑,这样近距离地看,曾晚愈发确信,他的五官精致得近乎没有一丝瑕疵,连睫毛都又长又密,眉骨锋利,鼻头英挺,真真是漂亮极了。
只是看了片刻,曾晚便忘了那些折磨了她一整个晚上的梦魇,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这么好看?”面前的人忽然张口道。
曾晚一惊,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身侧的温热气息却追了上来,盛怀言伸出一条胳膊,缓缓地勾住了曾晚的肩膀,抵着她的肩窝道:“嗯?”
许是尚未完全清醒的缘故,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声音拖着长拍,鼻息拂过曾晚的耳畔,险些将她一颗心都勾出来。
曾晚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避免了某种情绪上头。
“我吵醒你了吗?”她问。
“嗯,”盛怀言拖腔拖调地说,“你笑的有些大声。”
曾晚:“……”
他都没有睁眼,怎么看到她在笑的???
曾晚心说我信了你的邪。
然而若是指出来,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便索性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她听见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长,想着他大概是又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想从那只胳膊的“禁锢”下脱离出来。
却不想盛怀言把她搂得更紧了。
“别动,”他说,“让我多抱一会。”
“你没睡着?”曾晚惊讶道。
盛怀言却只是抱着她,不说话。
曾晚又无奈,又觉得他这样很像个小孩子,有点莫名的好笑,“都抱了一晚上了,还不够呀?”
盛怀言摇了摇头,“不够。”
其实今日曾晚打算去一趟食肆。
自那日出事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管过食肆和系统的事了。
系统界面上的营业额每日都顶着红线在她脑子里突突地跳,好在系统倒是挺懂事,没有多说什么。
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也不想总耗在涧川。
如今事情大抵都已经解决,和落钦的战役也以我方大获全胜告终,该看的都看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她若是一直留在这里,恐怕盛怀言也会觉得奇怪。
她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把系统和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所以,还是减少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比较好。
不过现在还早,去食肆,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想到这里,她翻过身子面对着他,笑道:“你也太贪心了吧?”
“晚晚,讲点良心,”盛怀言还闭着眼睛,狭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盖住了眼角那滴红色的小痣,“我都这么坐怀不乱了,你怎的还要冤枉我?”
昨夜,盛怀言抱着曾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待曾晚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了一个陌生的床榻上。
她吓得以为自己这么快就要失身了,却没想着盛怀言就这样没了下文,只是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
“那,”曾晚戳了戳他的脸,“我夸夸你?我们阿闫真棒,是个,正人君子。”
盛怀言抬手捏住曾晚的指头,而后睁开了眼睛。
却分明是清醒的目光,褐色的眸子里盛着曾晚一瞬间的错愕,他很快弯起眉眼,摩挲着曾晚的手指,温声道:“为什么叫我阿言?”
曾晚只当他刚醒,还控制不好五官的情绪,没有多想,“阿淮、阿生听起来都怪怪的,你不喜欢吗?那我换一个?”
“不用换,”盛怀言道,“阿言很好,我喜欢。”
曾晚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像撸猫一样把玩着自己的手。
“不过,”她听见盛怀言忽然道,“有件事我不大喜欢。”
“什么?”
他笑了一下,“只有口头奖励,晚晚,你好敷衍。”
曾晚:“?”
她抬起眸子,看见他的双眼从她的眼睛一直往下,落在了鼻子下方的位置,又重新掀起眼皮,一寸一寸地寻了回来。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曾晚的脸腾地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