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笑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你经历这些，我都不在身边护持，很是后悔。”

云裳搂着她手臂自觉靠了过去，近来难得几分孩子气，“没事啦，谁还能欺负得了我呀！”

流云心里一酸，揽了揽云裳，一时无话。

正是因为你太过于强大，好像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认定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好像你就可以不被心疼不需要保护，可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流云，那个德王，和你什么关系呀？”

云裳依偎了她一会儿，侧身拉着她，正正望着，都不眨眼。

流云被看得发慌，竟然支吾了起来，“我……圣女……阿昭他与我……”

云裳从未见过流云如此模样，瞬间便已知晓，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无妨，我明白了，流云，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只要你们开心，我都不可能去阻拦，哪天你们要是不开心了，我便来带你们走。”

流云听得她这样说，心中一震，浑身都被羞愧占领而不自觉发烫。

圣女这般待她们，她方才却只想着要如何斩断圣女的人间情缘，她有什么资格！

可是始终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如果不在一切无法回头之前截断，待得九嬷嬷知悉，事态会不可避免地向最糟糕的结局滑落，圣女难道能经受得起那样的结局吗……

“圣女，星爆之后我直接落在了德王府，从天而降落在了阿昭面前，他……”

流云第一次无法克制自己思绪的混乱，抓着云裳便开始回应先前的话题，试图将自己扯出来一些，提及星爆后与李德昭的初遇，她仍是有些许脸红，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他将我看作上天赐给他的女仙，开始追求我，起初我想要径直离开西平，却发现他在此地身份尊贵，想必能为我所用更方便寻找到你，便留了下来，也才与他多相处了几月。他为人粗放，也称得上跋扈，唯独待我处处用心、一心尊重，我想以礼仪改造西平府风气，他也由得我来。党项老家长都说我是妖女，给他下了咒，他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他们又告状到兴庆府去，让西夏皇帝来主持公道诛杀我这妖女，前些日子他险些与他兄长，也就是西夏皇帝决裂，我当时心急如焚，以为他要被砍头，都筹谋着要去大狱里将他劫走，几日后他却回来了，满身的伤，被勒令从此不得离开西平半步，自我见到他出现在西平城门的那一刻前，我便下定了决心，我嫁给他，从此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夫人，人间这一世，无论我能陪他多久，不离不弃……”

云裳微抬头静静听流云说着，见她眉目柔情满满，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她所叙述的这段日子里，好生幸福，好生温柔。

天宫数万年，身为书圣女的风伊熙从未在流云身上捕捉到这样的流光，如今的云裳却见到了，人间数月，竟抵了几番沧海桑田。

云裳很是为流云高兴，尽管她自身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感，却因为她是流云而一定会为她高兴。

下凡纯是因她一时意气，清雪与她同行，流云、星晖为寻她而至，她卷入江湖诡谲之中，与叶凌远、傅逸冰、明若虚结缘，甚至与兄长重逢，她自然开心。

即使叶凌远对她有一时误会，但她问心无愧，傅逸冰因她死过一次让她意识到原来爱情可以如此浓烈，可她心中对傅逸冰却并无同等感情只能尽力补偿，她与他二人有纠葛，可无论是将他二人视为战友也好、亲人也罢，都不是爱人，她亦不知自己爱人会是何等模样。

反而是云星雪三人，都各自在这人间收获了尘缘，流云已十分笃定，星晖亦心有所爱，清雪这个不开窍的也流连了徐逝真的温柔乡，她们三人因她而下凡，因她而与人结缘，倘若她不日要回天宫，她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云裳思忖着，渐渐皱了眉，却也在刹那便定了心。

她会回天宫，只要她回到遗阑塔，天宫与圣女宫均会安心，云星雪三人便可安。

三婢女在天帝与九嬷嬷眼里从来都是工具，如要保住她们三人的情缘，唯有她回到遗阑塔，永远按部就班地做她的书圣女，唯有如此，她们才能在人间走完这一世的福分。

数万年都过来了，再多个人间一世，又有什么两样。

云裳望着流云，忽然轻轻抱住了她，“流云，他待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流云抚了抚云裳的后背，既欣慰又荣幸。

圣女认可阿昭，她便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于她而言，圣女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无人能及，她的爱人，她亦希望能被圣女认同，哪怕圣女说半个不字，她再挣扎也定会放下阿昭。

只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书圣女，早已为她们三人的幸福铺好了路。

即使需要以自己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