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赶客,跟在身后的笙儿一个激灵,却还牢记着小姐出门前的交代,不敢作声,按捺着乖乖垂下脑袋。
付书玉半点不慌:“但凭王爷吩咐。”
燕故一之前吃了她不大不小的一个绊子,看她这样就笑:“付姑娘原来不止一张嘴伶俐,心性也耐得住。”
“燕大人谬赞。”付书玉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望向今安:“书玉知晓王爷近来忙碌,不敢打扰。但即使没有今夜一见,书玉迟早也是要冒昧去打扰到王爷的。”
“是为了什么事?”
“今夜遇火本是偶然,若不是府里无人,万万轮不上书玉捡着这个便宜。但就如王爷方才所言,王府里不养闲人。书玉也不想再做闲人,斗胆借着今夜这件小小功劳,求王爷一个恩典。”
又是斗胆。
今安没有接话,不太想接话。
看那个着素衣长裙的女子复行了个大礼,跪在堂前,俯首触地道:“求王爷给书玉一个机会,一个能跟着王爷的机会。”
堂中烛火噼啪一声,摇摇晃晃。
“付姑娘,你已在本王府中。”
“书玉不才,又有妄念,愿为王爷效力。”
燕故一手中悠悠摇动的扇子停了,他往前,在付书玉身侧缓缓踱了几步:“原是燕某说错了,付姑娘不是心性好,是胆子大啊。”
大得猖狂,不知天高地厚。
“书玉知道燕大人心中所想。”付书玉不卑不亢,“书玉一介闺阁女子,所行不过王都寸地,所看不过四角屋檐,连靳州洛临都是头回踏进,见识短浅,万万无法与王爷麾下诸位相比。”
“但是人生在世,总该有这么一遭,我若永远不提出,便永远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她俯首礼毕,抬起头来,眸中灼灼:“即便此时连这个机会,都需要乞求王爷的恩典。书玉仍想一试。”
——
燕故一先一步出了议事堂,跟卫莽迎面撞见。
卫莽看他脸色,大呼稀奇:“你竟也会生气?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燕故一连冷哼都不掩饰了,径直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跟出的付书玉。
少女轻履轻衣,腰软肩束,行走婀娜。连脚下带青苔的台阶,都生怕会令她不小心打滑。
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弱女子,却屡做骇人耳目的事情。
因她逃婚而起的乱事尚在王都那头余震未歇,她身上嫌疑也还未洗清,就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说出更耸人听闻的言语。
竟不知是因为她过于无知才会莽勇,还是太过莽勇所以显得无知。
“燕大人何必如此生气。”她走过来,眼尾弯弯地对他笑道:“小女子虽胆大包天,但尚未得逞呀。”
转而面向卫莽:“见过卫大人。”
卫莽丈二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燕故一的眼睛是微挑的瑞凤眼,一旦失去常作掩饰的笑意,便显出十足的冷漠与高傲来。
他盯着眼前这张笑意好似天真的脸:“你生出这种想法,便已经是错。”
“什么是错?往高处走是错?求庇护是错?”付书玉任他看,她既已达成目的,又何惧眼前这人寥寥几句废话。她仍是笑:“燕大人何出此言,可是觉着王爷方才的决定也是错?”
燕故一不接这句,只道:“付姑娘也就是这张嘴厉害了。”
“听闻燕大人曾于阵前三言两语便劝得敌军投降。能得燕大人这句话,书玉便当是夸奖了。”
她愈是笑容温柔言语婉约,便称得他垂下看人的面容格外傲慢。
“付姑娘若当真傲骨难折,何必三番四次都是求人来达成目的?”
燕故一难得这样直接地说话,旁边的卫莽已经使眼色使得眼睛快抽筋,就差上手打人。
付书玉何尝听不出他是在骂人。
“燕大人,难道你就不曾有过求人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