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爹爹挂怀,不过是幼时调皮,同邻里孩子打闹时冲动了些。”
侯爷知她不想回答便也并未多问,随便问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她正要起身离开时便闻听一阵憨笑声,下人才传是卢姨娘来人,侯爷本就与户部侍郎有私交,如今自然是更照顾卢家女儿。
卢沄还未踏进屋门就叫上了“父亲”,一进门却见两位新人站在一旁,便自知失礼,本又想说要离开,怎知看到了柳妤裳双脚便不听使唤。
“想必这就是姐姐吧,昨日未能见到,今日得见果然气质不凡,只是姐姐脸上是?”
“与你无关。”她直截了当冷冷回了句,侯爷不禁又皱起眉来,却又倚在鹿绒垫上一副看戏状。
卢沄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一双大眼睛登时就变得泪汪汪,甚是惹人怜爱,手指掐着帕子欲做哭状,可一会儿便转身端过她亲自熬的黄芪鸡汤,“父亲,儿媳想着如今天寒地冻,又是年关了,父亲可得多保重身体,莫要糟了风寒。”
她才刚说完便听到祝尹和打了一个喷嚏,本要抬手捂住可已来不及。
“夫君这是怎了,我先给您请个大夫来吧。”平日她熬的汤水都是亲自盛好送到侯爷手里,这一见小侯爷病了忙放下手中汤,过去搀上了他的胳臂扶他坐下。
柳妤裳见这一家子甚是和乐,余光稍稍觑了他一眼就面向侯爷行礼告辞,也不理会三人神色就施然离开了。
雀儿早早地在门外等候,见只有姑娘一人出来忍不住往里面瞅了两眼,见无人跟上来才扶着她一道离开,“那卢姨娘倒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姑娘莫要将她放在心上。”
“自然,只是我也不好扰了人家一家团圆。”
雀儿闻言噤了声,紧抿着唇,想来是自己想多了,还以为姑娘受欺负了,从前总觉得她柔柔弱弱,万事不敢出头,时常将自己禁闭在那一方画室里,如今想来只是姑娘没遇上什么事,也未遇上这些人,姑娘虽相貌身姿柔弱,骨子里可是个要强的主,自不会随便被欺负,倒真是自己想多了。
“之前本以为新姑爷是个刚的主,怎知还是被女人摆布,本以为他执意要娶姑娘便是将一颗真心相交,传言终究还是不得不相信,如今下人们风言风语也不知维护姑娘,当真是个吃软饭的主儿……”
正是大年三十,原本是一家和乐团圆的日子,外头都热热闹闹,唯独姑娘的院子冷清得很,院子因是新房无人打扫便也罢了,可也无人来挂彩头,也无人来道喜,更无人主动同姑娘说话,雀儿顾自嘟囔着,两手已冻得通红,十分用力地扫着积雪,不过才下了一夜,梅树的部分枝丫都被压弯,但还不少粉白的花苞冒出尖来,十分喜人。
祝尹和悄悄走到她身边才忽然大声:“小丫头你又在骂我是不是?”
雀儿吓了一个激灵,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压惊,虽说坏话被发现了但心中还是无半分愧疚,“奴婢怎敢?姑爷怎的来了?”
他举起手中的红灯笼和剪纸挑眉一笑,穿过她便入了门,但离开后还道了句:“小丫头莫要冻坏了,先去烤火吧。”
“木娘,我来了。”一进门就见她正耐心作画,是一幅新年图,图中老人孩子妇人男人皆有,摊饼做羹,洒扫嬉闹,一派和乐,乃人人乐见之景。
她知道他来了,却并不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撸着袖子耐心画着,“我不会做羹汤,也不会女红,唯一会的也就作画了,总该准备些东西给爹,虽有些仓促,却也算一份心意。”
他微微点头便丢开了手里的灯笼剪纸,搬了一张椅子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白纸上如流水般行走的手,一时看手,一时看画,看得痴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发觉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胳臂一直撑在桌上都撑得酸了。
见她提笔一气呵成,不由惊呼一声,随之鼓起掌来,“木娘当真是多才多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作画,手法曼妙,仙姿卓越。”
她终于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今日仍着一身玄色,束以玄色发冠,比那些时日见更稳重了几分,一身玄色越发衬得精神,可,可这一身为何,像那带图的话本子里画的月老,她思及此不由嗤笑了一声。
“我?”他手足无措地凑去了铜镜面前,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脸上也没有东西,如何就惹得她笑了呢,一时找不到错处,只好扭头央求她告诉他,莫要出门时丢了脸面。
“无事,只是你今日甚是喜庆。”
他这才眉开眼笑,也忍不住打趣自己,“我可是新婚之人,穿着喜庆有什么不好,何况如今还是除夕,自啊要喜庆的,你不提我还忘了,来,你会剪纸不,我们一道剪个小人或是剪几个喜字吧,虽我画工不行,但剪纸可是许多老嬷嬷都比不上我呢。”
他似乎甚是引以为傲,微扬的脑袋多了几分憨气,俨然孩子做派。
“娶我——你可后悔?尤其是看到了我的模样?”她却笑不出来,反是脸色凝重起来,极为认真问他,她记得那日他看到她的神情是呆滞的,而非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