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换上了一身军装,他已经许久未穿了,竟然还大了一些,甚至还有些重,穿上后走了几步想想习惯一下,不过才走几步就觉呼吸不上来。
当真是老了。
他对着铜镜看着这满头白发,努力笑了笑,仿佛在对着人说话,“你们没有看过我穿这身戎装吧,这是我后来新做的,你们见过的都已经千疮百孔找不到‘尸身’了。”
他又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却怎么也不是当初的那个笑容,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剩下老态尽显,他整理了一下还是说不笑好看。
他刚出门就见祝尹和在门口等候。
周遭安静不已,唯几点星灯,夜已深。
“你去哪,我陪你。”他知道父亲定是有事,父亲不说便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可他今日对他所说分明是遗言,却又交代得不够清楚,他知道父亲是要出征了。
可府外只有两匹马,还有一匹是祝延的。
若是出征怎会如此晚,又怎会不让众人知道,还是贺州要来犯,却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引来恐慌,他说不清也看不清了。
他只知道父亲这一去不知道还能否回来。
侯爷侧身而过,未让他挡住他的路,“你必须留在虞城,营中还有很多事等你处理,你记住我今天同你说的话便可。勿鲁莽行事。”
祝尹和不知父亲究竟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他应该听父亲的话,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父亲出门,他不能拦着。
他就这样跟在父亲身后,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大哥和延叔也在门口等候,大哥扶着父亲上了马,侯爷道了一声保重,声音有些嘶哑。
祝尹和一时红了眼眶,他知道的事大哥又怎会不知道,可他不知道的事大哥也许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父亲什么也没同我说,方才说了一个保重算不算。”他摇摇头开了一个玩笑,可一转身就也忍不住落泪,一进来就看见赵眉,她走了上前轻轻问了一句父亲走了?祝尹渊点头,她就依偎着祝尹渊一块回了房间。
黑幕里的一双背影越拉越远,直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祝尹和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将门带上。
伯阳默默看着这一切,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什么也做不了。
侯爷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好带上了祝叔,至少祝叔能照应他们。
青郡城。
“姑娘,你为何要离开?和离不好吗,为何非要给自己写一封休书,但二公子对你还是上心的,实在不知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茹春同她安定下来之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柳妤裳正将一幅幅画卷打开,一个个铺齐整,听到她如此问了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
“我本来也对他无意,不过是想坐上侯府正夫人之位,何况卢沄出了事,她不会轻易放过我,定以此为要挟,我心中亦是有愧,如今我所求只是安静度日,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茹春听了她略带嘲讽的话语,言语间也有放下一切的释怀之意,便也不再多问,起身搬了几大书箱出去晒晒,今日日头正好,晒晒旧书的腐旧更是极好。
雀儿其实也心中存疑,只是她本就对侯府的人没有好意,自然也不会想要回去。只是伯阳这傻子帮了她们离开会不会受惩罚。
茹春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也就应和道:“伯阳肯定无事,顶多被打个五十板子,不会被赶出去的。”雀儿闻言心生不满,心想谁关心他了,这茹春看着小小的,倒真是个人精,什么心思都被她看透,“谁管他啊。”说着就走出去收拾院子了。
她们三个才收拾得差不多就有人来敲门,三人皆心一紧,雀儿开门一看见是个大娘就心安下来。
原是元大娘,已经在这住了二十几年,见隔壁空了许久的院子来了新人,也就送了点自己做的点心过来,见里头住的都是姑娘,也就打探了一番是来做什么的,她们便胡诌道是来寻亲,元大娘见了三个年轻姑娘十分欢喜,直接就进了屋说了不少话,大约就是这里有怎样的风俗,大家有怎样的习性,为人都十分好客,尤其是哪家的酒楼做得极好,哪个铺子的点心最是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