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实听完他的分析之后脊背一片发凉,看来对手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但他们也不必惧怕,酉国虽开国数百载,但兵强民富,从前如此,如今亦当如此。
沈渊眺望着远处,那是无尽的黄沙,无穷的尘土,只有零星几棵绿植,在黄沙中艰难冒头,茁壮成长,这里的天不似虞城那般晴朗,看不见蓝天白云,也看不到透过云层投射的彩色云桥,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只能看见厚厚的乌云,让人看不到希望。
有时面前日光拨开一条细缝,从中透处理一丝光亮,所见之人都要欢喜许久。
“这里总是这样还是只是因为尚未入春。”
“大多时候都是这样。夏日会好一些,但太过炎热,大多时候都出不了门。”
两人一问一答,在两军交战过后的片刻喘/息时间赏了赏风景。
地面上躺着不少死尸,都还来不及收拾,或者的将士们若是不趁此机会休息只怕他们再犯时根本没有力气反击。
他们也只望着远处,根本看不到近处。
若是交战再开始时也就大多时间只能看着死尸了。
“你害怕吗?”秦实坐在了石板上仔细擦拭着自己的长矛,将上面沾染的鲜血一点一点擦净,有的血迹过了太久已经擦不掉了,他就一直盯着这个地方不停擦拭,不想让它沾染一点不干净的东西。
若是擦不干净回去之后夫人又会日日看着它叹气,开始为长矛下的亡魂超渡,哪怕矛尖沾满的都是贺州或者山匪的献血她也就会毫不偏袒地一视同仁,这些血迹对她来说都一样,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有家人朋友,只是命不好,就这样离开了。
沈渊转过身来静静看着他这精细的动作忍不住调侃:“想不到秦主帅竟还如此细心,这支矛陪你许久了吧。”
他以为他是爱惜他的宝贝。
“从我第一次上战场就用长矛,但已经换了三把了,这是第三把。”
“其实我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的是我见不到我儿子。”
秦实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人,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从前我什么都怕,尤其是眼看着上一刻还在和我喝酒的好兄弟忽然就倒在了我面前,所以曾经无数次想要做逃兵,可还是胆子小,怕被发现,有一次都快逃走了害是折了回来,因为脑海里全是我的好兄弟们死在我面前的模样,他们要么在笑,要么在哭,可他们都没有逃啊,得陪着他们,陪他们一起死,或是送他们回去。”
沈渊静静又看去地上的死尸,又看着秦实的苦笑,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他回去时会不会清泽已经会说话了,会叫爹爹,还会走路了。
他一想到赵眉想到清泽就忍不住笑,发自肺腑的笑,他好想她,想抱住她,想在她的怀中休息,然后看母子两围着他打闹嬉戏。
但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要保护这个国,才能护好他的家。
虞城早已开春了,清泽已经会在地上爬,还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了。
祝尹和虽还未见过他,但始终记挂着他,虽他现今还在休养,但柳妤裳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探探情况。
自从茹春那日大展身手之后就取代了雀儿的位置,平日出门也都是茹春相陪,她虽心里不大乐意,但自知无用,也就不拖后腿了。
但这次去沈家只靠茹春不够,毕竟好茹春还未见过那人,就带上雀儿一块去了。
她负责拖住赵眉,而她们两也就在四周四处逛逛,看是否有此人身影。
赵眉见到她时毫不吃惊,但还是比从前热络了一些,毕竟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如今她只能算是客人。
而木娘则不如从前守礼,表现得十分亲近,就好似从前在侯府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假象,甚至从未发生过,而赵眉自然是心怀戒备。
她挽住她的手就上前去说话,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自然是不动声色地偷偷溜走,被府内的人看见了也就说要如厕,借着找不到路的由头就四处看看,雀儿上次还逛过一次,可今日再来就已经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毛司的大概方向,但如何去如何回来就不知道了,还好茹春记性好,走过的路都记得一清二楚。
赵眉看着她动作十分生涩地哄着孩子就有些头疼,“阿和受伤了,你多在他身边陪他就是。”
她装作并未听懂她的话中之意,只认真哄着孩子,“大嫂你不知道明侁多记挂清泽,他如今又是动弹不得。”说着还抹了一把泪,才委屈地继续说,“总让我来看看,我听他说过了,我们其实是真正的一家人,此事大嫂也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