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眉往旁边让了让,仰头看着他低声道:“那这是最后一次,你答应我平安回来。”
他并不说话,而是一把将她抱住,按在自己怀中,不舍松开。
最后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策马离开。
如今是两国谈和关键时候,他不能轻易破坏,故只能低调行事。
他必须要调查真相,当初秦老拦着他不让他冲动,如今他后悔莫及,若是当初就去寻他,是不是最后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会至今音信无存。
木娘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三人焦急地看着她,她努力抑制眼泪,不让它滚落下来,可雀儿一开口,两行晶莹的泪滴从她两颊滑落。
窗外透进几道微光,映出几人单薄的影子,明暗交加,重叠交错。
大家都互相看不分明脸,只依稀在模糊中见到几道轮廓。
“你可好些了?”
元琸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点点头想起身,可身子重得很,根本动弹不了,无奈又躺了回去。
“你现在不能下地行走,多休息几日就好。”
柳妤裳又点点头,催促他们离开,留她独自一人冷静。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再想哭已然哭不出来,只干躺在床上,思索即将发生的事。
朝内兵弱,若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让老侯爷去送死,何况侯爷功高盖主,兵权在手,且暗藏私库,如此不过一箭双雕,息事宁人,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不曾想他们野心更甚,远不是一个平远侯能满足,这才发动了这次战乱。
只是以为秦老和沈大哥首战告捷,且稳扎稳打,所战必捷,没曾想后来还是败在鹤津脚下,且他们兵力雄厚,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贺州前来议和,酉国也需要喘息的机会,酉国自古问鼎中原,骄傲如斯,定不会轻易为人所欺,贺州也不过是想要休养生息一番,他们好战,此次定是双方重挫,不然贺州不会如此快就开始议和……
她飞快地整理了思绪,却还是理不清祝尹和究竟在哪,借他如此羞辱酉国,当真他只是去一颗废棋了吗?
她越想越害怕,当时听到他的噩耗她几乎晕厥过去,如今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此事,更不会相信他就这样永远留在贺州。
即便他在贺州,她也要将他带回来。
带回虞城,带回他的祝府。
不能就这样让他飘零在外,无家可归。
赵眉不放心他独自在外,朝中却又无人可帮,何况此事有悖法理,她也不可声张,思来想去还是请叶征帮忙。
这次她还是叫来了黄坚,请他送消息给叶征。
上次他来沈府还是因为赵眉让叶征近来莫要轻举妄动,因自知无事,也就并未再多此一举将此事告知给柳妤裳。
但今日之事也不算小,他在街上来回遛达了许久才决定将此事送去木娘家,生怕自己再受从前磨难。
他特意来到了半柳居,一进门就见到了茹春,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她拦着他不让他见木娘,怕他说了什么不好的事会让她病情加重。
所幸此人并未说什么更严重的事,等他说完后就凶巴巴将其赶走。
黄坚得到她的“大赦”之后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后退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住摔倒,茹春见状惊呼小心。
他这才抬头一笑,抬起头时已汗如雨下,一会儿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待他离开后她轻轻敲了敲木娘的门,见她醒着,这才将此事告知给她。
她沉思了一会儿,脸色反倒好了一些,只是如此看来,当初偷袭他叶征一事他定是不知,仍以为是祝尹和所为,或赵眉也对他有恩,这才为她所用。
如今尚不能将此事透露,即便沈大哥有事隐瞒,至少沈渊是真心想要救他,倒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她又忽冒冷汗,开始心慌意乱,无法安睡,开始愈发胆怯。
之前所闻皆是传言,如今沈渊要去证实。
若只是传言便好,若非传言…
她已不敢深想,头又开始剧烈疼起来,元琸闻声冲了进来,见她满头大汗才发觉自己也汗流浃背,不由闻了一闻自己的衣裳,这才又快步上前。
方才忙着搬药材理药材,听见她声音又冲了过来,这才如此,还好身上的药味盖过了其他。
他耐心扶她躺下,目光在桌上的药碗略做停留,叹了一声将药复端了过来,这才逼她喝下。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好不容易才将这碗苦药喝完。
她才刚喝完,嘴里就忽然被他塞下一颗东西,冰冰凉凉,甜丝丝的。
她点了点头,一会儿又觉迷怔,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光透过薄纱照进来,与烛火交相辉映,一半清冷一半暖红。
她微微睁开眼,又擦了擦眼睛,这才看到竟是公主。
她又如何来了。
但她未能多想,一把将公主抱住,两行热流钻进衣裳,两人才觉微微热。
公主默默脱了鞋子,钻进了她的被窝。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未言。
盈盈泪花在微弱的烛光下闪耀,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