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侯爷,当初父亲又何至沦落至此?”
振叔又叹了一声,“当初我早已在贺州,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我始终相信侯爷为人,若他能加以干涉,是绝对不对置身事外的。”
沈渊低下了头,埋头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处略作停留,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是夜,他连夜驾马扬长而去。
振叔听见他离开的声音并未挽留,只是脑海中浮现了曾经的诸多场景,如幻梦一场,真实却又遥远。
往事已成过去,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可总有人执着于过去,可若不缅怀过去,却又是对过往的不忠。
活到自己这般岁月,才终于看开了一切,活着的人总要为自己而活的,这无可厚非。
振叔又想起了那个小公子,幼时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只是没曾想再见竟已是那般,年纪轻轻竟落得比侯爷还要凄凉的下场,终究是人去楼空,人虽无情,皇家更寡情。
数日后。
柳妤裳很快就知道了沈渊回来的消息,这是赵眉有意透露给她的,让她看看她这位大哥可不是那薄情之人,为了自己的弟弟孤身犯险。
沈渊回来后闭关不出,大醉三日。
柳妤裳曾上门求见,却被赵眉拦住,她也远远地瞧见了沈渊大醉的景象,他看见柳妤裳就冲了过来,却又被家丁们拦住。
她还是不肯轻易放弃,至少要听见他亲口告诉她。
她冲他大喊:“大哥大哥。”
赵眉生怕她在门外惹人闲话,将事闹大,于是只好请她请来。
沈渊头发凌乱,一身酒味,一看便是神志不清。
但他还是认出来了柳妤裳,“弟妹,大哥没用,连他的尸体都带不回来,当真是无用啊。”
说完他将酒壶往地上用力一摔,碎了一地瓷片,他疯了一般捡起地面的碎片就往脖子上割,赵眉慌忙抓住他的手,鲜血从赵眉的手中渗出。
柳妤裳瞧着这一幕,心已凉透,她木然看着那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失去了神采,也忘记了此刻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呆呆立在原地,直到赵眉大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她此刻才神志清醒过来,逃一般地离开。
慌不择路,几次跌跌撞撞。
她一出门就撞上了叶征,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逃一般离开。
叶征怔住,茫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竟不知该做什么。
知道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他眼中,他才缓过神来,往沈府走去,才刚进去就看见沈渊醉酒发疯,赵眉已受伤,他匆忙将他拉开,一把打晕了沈渊。
赵眉这才从手忙脚乱中解脱。
叶征看她受伤有些不忍,不忿地看了一眼沈渊,恨不能立刻将他拎起来打他两拳。
“多谢叶大哥,这次又辛苦你了。”
叶征将他扛回了房间,才道:“方才那位,知道了?”他的声音压了下来,眉间略紧。
赵眉点头,又看了一眼沈渊,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若不是她来,他又如何至于疯成如此?
叶征不语,便要离开。
她却忽然叫住,“今日叶大哥可有何事?”
他这才站住脚,停下来,“今日我们闹得太欢,只怕朝中不会轻易放过,我先离开,躲一阵子。”
赵眉点头,“保重。”
他叹了一声,很快就离开。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还赵眉的恩情,他与赵眉从小相识,两人也算是发小,只是后来叶家变故,家中只剩他一人,其他都被朝廷迫害,之后便落草为寇,一心与朝廷作对。
一开始赵眉也根本不知他去了何处,当时她也小,更不知从何处去寻,只是后来才从夫君那听说了玖龙营一事,却仍旧不敢相信,后来才知原来这真是叶征,只是她知道时已晚,她向来不干涉夫君的任何决定,也无从拦阻,只好早早布置,希望能帮他一把。
后来在叶征逃亡时带着一些人掩盖了踪迹,后来又找到了他送了不少食粮,之后又多多接济,这才让他能东山再起。
叶征心中记挂此份情,加之儿时的情谊,于是只要她所提要求他都会答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
柳妤裳回去后装作无事发生,只是眼睛有些许红丝,雀儿大大咧咧并未发现,但元琸早已看出,只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替她熬好药汤给她暖身子。
“如今你身体已大好,我久留此地也会遭人非议,是时候回青郡了。”
他嗫嚅着说完这句话,不敢看她,如今她一个人,又该如何支撑?
他心疼她,却又不敢过分亲近。
既欢喜,就该疏离。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柳妤裳露出了许久未能露出的笑容,令元琸宽心不少。
“既如此,替我向元伯伯元大娘问好,近日多谢你的照拂,若非你在,只怕我已是残烛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