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瞧热闹,这些货来路蹊跷,若真是国产的会是谁造的呢?众人一时陷入思考,相顾无言。
“我刚细想了下,不会是那些山贼自己造的吧,所以最近一年都没买新货。”庞民彰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弟儿~不可能,那帮孙贼能造出好玩意儿,我就把我枪里的子弹全吞下去。”伍爷跟所有人碰杯后说了句,我先干了,你们随意,随后一饮而尽。
“伍爷,你话还别说满,我弟弟说的有些道理。”庞民友给伍爷又斟满了酒,继续说道,“如果他们背后有高人出技术,而他们出工人呢。”
“那就应该好好弄几条流水线专攻一个型号,弄些散货干啥呢,流水线不要钱的嘛。这么造也不成规模啊?”伍爷疑惑的问道。
众多周知,不同型号的武器需要不同的流水线制造组装,一个工人熟练操作至少要三个月,就算自用也要批量生产啊,所以这点还是让几个老爷们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他们是在测试某种武器的性能,流出来的那些高仿货只是做对比的试验品。所以量少且杂。”一直没发言的高峻霄突然补充道。
庞家兄弟觉得这事倒是有可能,一般制造出新产品时都会拿老产品做比较,来测评新产品的优劣。
“他都有能力造了,为啥不直接买进口货对比呢?不是还省钱省事儿吗。”伍爷又提出质疑,见众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又继续问道:“大友,能查到那批散货的进货渠道吗?”
“难!黑市的规矩就是不问货源,而且又在北方,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庞民友叹了口气,语气明显软下去了。
室内的气氛一致降到冰点,几个男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个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
晚上的四马路热闹非凡,这条路清澄太熟悉了,几乎天天要来,可现在她看着那些龟奴竟然不敢上前一步。熟练的龟奴会到街上招揽来往的商客,而商客凭着龟奴的谈吐来推测一家店的档次。
龟奴们力气奇大,夹着人就往楼里带,七尺大汉都被他们硬生生夹进楼里。怪不得小姨不许她晚上来这头呢,她那点力气估计很难挣脱开。
假设老王真的在,那他会在这干嘛呢,躲藏还是开小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清澄的基本能力,先假设老王在这开会,那按规矩门口就会有我们的交通员望风。
在川流的人群中,清澄在暗处仔细观察着那些行人和流动的小摊贩。
一位卖大饼的少年慢慢从人群中剥离出来了,那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衣服上打着补丁还算干净,他老是在某个固定的地方来回走动,人家来买饼,他眼睛也不看顾客,拿着钱就往兜里塞,显然不是来卖饼的。
每当有巡捕走过,他都很紧张。要是小特务的话没必要怕巡捕,肯定是小交通员。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给老王放风的,只能当场求证一下。清澄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正计较该怎么和这个孩子沟通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头一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人正是乔装后的王人庸,他现在留着山羊胡,带着银色的假发,穿着青色长衫,手上还拿着根红木手杖,整个人至少苍老了四十岁。
“后生,我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我先买张饼。”王人庸故意把嗓音压低沉,又走向那个卖饼的孩子买了几张大饼,估计在交代任务。
自己没猜错,卖饼少年就是给老王望风的交通员,清澄知道这街上有不少特务得陪着老王把戏演完:“有劳先生了。”
接着老王熟门熟路的带着清澄踏入一座小院内,院内泛着悠悠的香气,他忽然停下脚步小声的说道:“现在拿帕子捂住口鼻,那味道对姑娘家的身子不好,你要是以后还想生孩子,到屋子里再放开。”
这香味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清澄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着老王的要求拿出手帕捂住口鼻。
倒底是第一次来青楼,清澄对楼内的一景一物都保持了极大的好奇心,有搂着姑娘狎昵的女票客,有在堂中背着姑娘快速穿梭的龟奴,有踮着小脚叼起烟杆坐在边上吐着烟圈的老鸨,这是平日里她见不到的众生百相。
素材库又有新材料了,没等清澄看够,被王人庸一把拽进包间,随即老王谨慎的合上包间门,回廊又恢复了莺歌燕语。门眉上,“天字九号”的木牌在烛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这间房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坐塌,上面蒙着花草纹的帐幔,地下铺着石砖,另一边是个小圆桌,几个熟人围桌而坐对着桌上的一张地图指指点点。
听到开门声,几个人顿时停下讨论,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两人。清澄被他们犀利的眼神看得手一抖,手帕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还是王人庸眼疾手快的帮她捡起来。
“人庸啊,这位同志是?”李石发背着手,那大将军肚晃几晃几的走到清澄面前,从头到脚的来回打量着她。
边上的齐可均也脱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歪着头面色纠结的端详面前的陌生人。还有位年轻的帅哥也认识,清澄特地采访过他,人家是大明星古小江,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广大青年模仿的大侠客。
不等老王开口,清澄眼珠一转,压着嗓子说道:“我叫秦飞,以后负责保卫各位的安全。”
面前的李石发又晃着将军肚晃到正憋着笑的王人庸面前:“王人庸,保密工作你不想干了,要不我和胡公申请下,咱俩位置换换。”
老王被李石发的肚子顶到墙角,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放声狂笑,胡子都笑歪了。李石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指着老王半天说不出话来,大概是被气到了。
站在后面的齐可均重新戴上眼镜,忽然眼中一亮,笑着走向清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举动让李石发更加奇怪忍不住问道:“老齐你也认识啊?”
“老李,这不就是小何同志吗。”还是齐可均耿直的道出了真相,又摸了摸清澄的脑袋和蔼的夸奖道:“我们的小同志,变装技术越来越好了,齐叔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呢。”
看着瞠目结舌的老李,老王适时的搭上李石发的肩膀,得意的说道:“老李傻了吧,这就叫名师出高徒。”
老李青着脸拍掉老王的贱手回击到:“去去去,是你教的吗,一看就是小艾的手笔,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是我深蓝计划所有组员到的最齐的一次。小同志刚才有一个地方说的对,她就是我们深蓝计划的守卫,有紧急事就找她。”王人庸走到房间用他洪亮的声音向着众人介绍着清澄的身份。
古小江是听到清澄的名字后才反应过来,伸出手用着他那纯熟的天津话感慨道:“姐姐,原来是您呐!您是自己人啊!”
清澄握上他的手,强忍着笑意在心中吐槽,小江同志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每次听到他说家乡话,自己都想推荐他去演喜剧,正好同徐锡搞一个南北喜剧人的组合。另外自己能不能走了呀。
王人庸像是感应到清澄的心声似的,对着她大声解释:“我是不好意思叫你来这种地方,不是不需要你。原本想叫你去四川北路那边开会,但是交通员发现有特务盯梢,我们只能临时把开会地点改到这里。”
太讽刺了,清澄当即想到大万小万那对兄弟,他们给自己报信,却傻傻的在原地蹲老王。
“这里安不安全啊?”清澄指着大门问道。
齐可均能确定的是这家楼里是没特务的,一是这个翠金楼后台硬没人敢得罪,另一个原因是徐桥也特别喜欢来这留宿,不喜欢被属下看到,原来潜伏的特务,不管是不是系的都被他亲手安排到街上望风了。
而且今天徐桥去了舞厅找他常年包的一个舞小姐,故而这边倒成了最安全的开会之所。听完老李的补充解释,清澄稍微安心一点。
这时王人庸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自己找上门了,你就帮我们做会议记录吧。”
啊!又做会议记录!清澄马上委婉的拒绝道:“我资历低,不适合参加这种高层次会议啊,小艾担心王科长的安危找到我公司里,既然王科长安全,我得赶回去报信。”
“什么资历低,你想太多了,小艾那边不用你担心,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报信了。”王人庸听到小艾担心他,微微有些脸红,但是后面的话直接推倒清澄最后一点念想,“既然参与了这了计划,你就给我好好听着,积极的参与讨论。”
原来徐桥拨了款项,让齐可均找几个可靠的下属去探查整个东北地区的地形和军事设施。这种好事自然是落到咱们自己人头上,齐可均打算把王人庸和古小江都带去。老李暂时不去,他马上有场对组织很重要的人事变动。
当下中原混战打的正是焦灼的时候,东北那位少帅倒向谁,谁将会成为中原大战最后的赢家,所以这活儿应该就是蒋校长直接派发,不然财政部哪有这么大方直接拨款。
当然了,王人庸主要想帮组织设计一条隐蔽的红色运输线,还想顺便查一下关东军的最新情况,到时候可以同海军的情报放在一起分析。
正巧王人庸最近调查日本海军的时候,发现日本陆军和日本海军为了军费支出吵的不可开交,所以在争夺发展资源,比如钢铁,石油上矛盾很多。
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就变成陆军、海军各玩各的,日本陆军自己造军舰、潜艇,而日本海军则大力研发坦克,火炮等陆地作战武器,那他们在徐州买矿山就有了因果支持。
“嚯嚯,王科长,你又白女票人家的款项。”清澄揶揄王人庸,上次还白女票人家的射击训练场地和子弹。
“啧,女孩子用词不要这么粗俗,我白女票了吗,这叫合理分配资源。下次就该让你当家试试。”就见王人庸丝毫没有一点羞耻感,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这次是利用的资源,钱管够,但是有时间限制,考察为期一个半月,不可能去所有的地方。这几天就是在讨论,选择出东北重要的探查方向和目标,反正我们只要出力气就行了。众人又展开地图陷入热烈的讨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