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杀了晏冯氏?”宁聿问道。
山顶的风飒飒作响,吹动着金不换的长袍,撩起他鬓边的发,让他的神情越发显得冷漠疏离。
“呵,”金不换斜睇了一眼宁聿,“我杀她?那倒是便宜她了,只有让她死在自己最在乎的人手里,那才是死得其所。”
宁聿大悟,“是你?引着林梧去了晏府查林桐儿的死因?”
林梧似乎说过,晏冯氏对他有几分情意。
金不换但笑不语,并没有否认。
“是了,闵中金家为医术世家,对易容之术也颇有研究。是以你在七月二十那日扮作林梧的样子让小乞丐送信给晏冯氏,后又以晏冯氏的口吻写信给林梧,约他去了晏家布庄?”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金不换点头承认,后又勾起唇角,略带嘲讽道:“林梧个蠢蛋,被冯氏那贱人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还以为冯氏无辜,拼了命去找百里昊江报仇,却不知,冯氏才是始作俑者,你们以为百里昊江怎会去桐文居,那还不是被冯氏施计引了去的,明知百里昊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偏引他去见林桐儿,安的是何居心?林桐儿被辱,也必是冯氏用了心思的。”
全南安城都畏惧剑南王府的权势,即便百里昊江作恶多端,也无人敢提及百里昊江一个不字。
然金不换无惧,他不怕死,又孑然一人,他殚精竭虑,全是为了替姐姐报仇。
“你为何这般笃定是冯氏所为?”宁聿虽也有几分认同金不换所说,但还是沉吟问道,凡事涉及剑南王府,他就不得不慎重以待。
“在林桐儿被辱,此事后不久,百里昊江就与晏乔定了婚约,那时晏乔不过十二岁,剑南王府为何如此急切定下婚约?还不是百里昊江被冯氏抓了把柄,不得已之下妥协罢了。”
宁聿听了这话却呵呵笑了,心道那冯氏虽歹毒阴狠,但终究是妇道人家,算计的都是自家人,哪里会是剑南王百里无云与百里昊风的对手,冯氏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却不知剑南王府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剑南王府缺什么,当然是钱啊,即便剑南王府曾是皇族,横霸剑南道,然他们暗地里打的那主意可是不少用钱呐。
金不换虽心思深沉,但毕竟年轻,对剑南王府还是不够了解。
“依你的意思,晏冯氏并不是林梧所杀?”宁聿眼神闪烁,忽然又问道。
“当然,林梧走的时候,冯氏与他还在后门争执了几句。”
“那你是否又见人进了布庄后院?”证实了先前的判断,宁聿不禁接着问道。
“没,”金不换断然回道,他不想再与宁聿多说,目光越过宁聿朝宋真清扬了扬眉道:“小道姑,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你不是很机灵吗,能不能查到杀害冯氏的凶手,就看你的了。”
这话说得,似乎金不换压根就没将宁聿放在眼里,这是对宁聿身为一府长官的不尊重,若是换作旁人,定然会嫉恨被寄予厚望的宋真清,然宁聿倒是不甚在意,还乐呵呵的瞅了宋真清两眼。
而正在旁听的宋真清见金不换忽然提到自己,又见他站在悬崖边,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身前则是昏昏沉沉的晏老夫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忙迎上前去几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金不换似笑非笑自言自语。
随后狠狠的将手中匕首向晏老夫人脖间一递,“当然是报仇了,事到如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放过这个老虔婆?”
匕首划过晏老夫人的皮肤,沁出几滴血丝。
晏老夫人眉头一颤,看着将要醒来了。
宋真清闻言却是耸了耸肩,答的十分认真,“当然不,要是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断,放油锅里烹了再撒把盐才好。”
“你……”金不换摇头叹息,“啧,身为出家人,有此想法甚是歹毒。”
说得好像他自己多无辜多高尚一样。
宋真清吐槽归吐槽,但神情却严肃万分,“可我终究不会这样做,因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让小树看着我杀人,即便那人死一千次犹不解恨,可小树还小,他的路还长,你难道想让他在以后的每一日睁眼闭眼都是你杀人的景象?”
宋真清循循善诱,她知道小树那小鬼虽被金不换□□的机灵又滑头,可孩子终究是孩子,他幼小的心灵,真的能接受自己亲近的人杀人?
晏老夫人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有宁聿在,不怕晏老夫人脱罪。
可若是金不换在宁聿面前杀人,她敢说,即便宁聿口口声声说与金不换父亲渊源颇深,但还是会绝对的铁面无私,将金不换绳之于法的。
宋真清认识宁聿虽不久,但她明白宁聿就是这样的人,看着表面圆滑世故,却在骨子里正直无畏。
为了一个必死的晏老夫人,金不换去断送自己的前程,宋真清觉得不值,想必金针草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我将他从棺中取出,养他五年,已足够了,无所谓他将来是恨我还是怨我。”金不换满不在乎,但他眼角微微撇向小树的那一瞬还是被宋真清捕捉到了。
宋真清眉头蹙起,计上心来,“当初林桐儿中毒后,一定将毒带给了小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