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样?”金不换冷道。
“你是因为给小树疗毒,所以才在几年后开始报仇的计划对不对?”
金不换没说话,宋真清当他默认了。
“你悉心照料他五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宋真清知道,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小树才能打动金不换那颗冷硬的心。
宋真清私心里想救金不换一命。
说来奇怪,她刚刚仍记恨金不换与小树还有金毛小猴的捉弄,如今却有些释然了。
说到底,金不换也没拿她如何,还为她瞧了伤又送了解毒药,小树呢,更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这些年都被金不换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臭猴子更是不必计较,没得让自己也和猴子一般爱报复,她是人不是猴。
宋真清心中七拐八绕的,却没瞧见小树正转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叫了一声,跑到金不换面前,仰起小脸对金不换道:“金爷,让我杀了她吧。”
“吱吱,”金毛小猴金子附和。
这话让山顶霎时安静下来,即便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捕快都觉小树的想法不可思议,他们皆神色诡异的瞧着小树,像似在看一个怪物。
而晏文生却满面痛楚,他伸出手想制止小树,却终究还是颓然放了下来,他哪里有资格去管束小树?
只有金不换眸色暗沉,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宋真清,又低头去看小树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你真的想杀了她?”
“是啊,”小树掰着指头认真说道:“金爷不是说,要一个人痛苦,就要让她在意的人杀了她,我算了算,我……”
小树拍着自己小小的胸脯,挺起胸膛,对金不换言辞凿凿,“我是她的第二个孙子,我就是她在意的人。”
小树说这话时,晏老夫人已经醒了过来,她怔怔望着小树,又望向不远处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晏文生,她满心绝望,许是菩萨终究是感化了她,她满面悲哀,“小树,杀了我吧,祖母愿意死在你的手中。”
小树伸出手,望着金不换,黑色的眼珠满是期待,“金爷……”
金不换闭了闭眼,眼角一颗泪滴滑过,眼前的孩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了五年的孩子,为了解小树身上的毒,他背着他走遍南北山川,小树说的第一个字,是叫“爹”。
可他不许,他只让小树唤他金爷,他不是小树的爹,且小树身上流的晏家的血让他恨之入骨。
但与小树相处的日日夜夜,却也带给他许多喜乐,是小树抚慰了他失去姐姐的痛,也是小树让他忙的没空去想姐姐死去的景象。
他给小树的是生命,小树给他的却是无尽的信任与陪伴。
直到如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正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恳求他,要替他杀人。
这可笑的信任……他宁愿不要。
金不换心头骤痛,慢慢放下手中的匕首,一把将晏老夫人推到宁聿旁边,“交给你了,我姐姐和林桐儿的冤屈,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宁聿郑重的应了,“你放心,宁某绝不负金大夫所托。”
金不换扔了手中的匕首,朝众人挥了挥手,“走了,后会无期。”
“金爷,”小树想跟上去,却被金不换止了,“好好安葬了你娘再来找我。”
小树眼泪婆娑的望着金不换的身影越走越远,金毛小猴也在他肩上跳脚吱吱叫个不停,仿佛这一去便是久别般。
宋真清正感叹自己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之时,却忽然想到一事,忙朝金不换的背影叫道:“不换兄,等一等,我还有事问你。”
可金不换哪会理她,顾自向前去。
宋真清只得慌忙朝宁聿拱了拱手,“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宁聿无所谓的摆摆手,宋真清拎起袍角,跑着跳着朝前奔去。
一直在旁边不曾搭过话,当了一下晌木头人的韦无冕见状,忙不迭的朝宁聿点个头,“我也走了。”
然后追着宋真清的脚步,边跑边唤,“清清,等等我。”
宁聿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