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述年牵出来的是辆老式自行车,车身是黑漆,车头和座椅之间连着一条横杆。这种车应该有些年头了,但这辆看着很新。
白述年见她一直盯着车头看,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不解地问:“你想坐前面?”
“啊?”
“不然你老盯着看干嘛?”
许苓茴一阵语塞,她只是觉得新奇。
“这自行车很多年了,前头坐不了。”
许苓茴澄清:“我没想坐前面。”
白述年脖子往后转了转,“那赶紧上来,我还没吃饭。”
许苓茴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她猜,他现在巴不得自己说出一句不用他送。
但她偏不。
她走到车左边,侧身坐上去,“好了,走吧。”
白述年躬身踩踏板,“有些路会有积雪,抓好。”
“抓哪里?你腰吗?”
他穿着羽绒服,风灌进去撑开了衣服,遮住他的腰身。
许苓茴想起,他在kasa唱歌时,每回都穿得单薄,衣服还是修身的,完美展现出他这个年纪的身材比例。可惜了,当时她只顾着惹毛他,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前边白述年忍耐的语气被风吹散许多,“抓座椅。”
许苓茴故意说:“铁杆子,很冷哎。”
“那就摔下去。”他十分冷漠。
许苓茴:“”
她怀疑他在报之前的仇,但她现在不清醒,找不到话来反击,于是她安静下去,只在给他指路时出声。
冬夜里安静,老自行车在呼呼风声里咯吱咯吱的响,叫许苓茴不由得担心,它随时会坏掉。
她发现白述年家有许多老旧的东西,老房子、旧吉他、老式自行车,但每样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她想得入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话说出来的,等反应过来,白述年已经在回答她的问题了。
“老房子是祖业,一直在那住,吉他是我爸年轻时玩的,他留给了我,自行车是我妈的嫁妆,她很宝贝,所以东西都保存得好好的。”
许苓茴小声喟叹:“真好。”
每一件东西都被时间赋予意义,变成永不褪色的回忆。
许苓茴家离老街那边有段距离,白述年骑了半个多小时,才隐隐看到他们小区门口的石雕。
再骑了一段,许苓茴让他停下。她跳下自行车,说自己走进去。
“你路上小心。”
“嗯。”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你走吧。”
“再见。”
许苓茴见他一副巴不得快点离开的样子,话音落下就调转了车头。但他却没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先进去。”
“嗯,再见。”
许苓茴裹紧衣服,进了小区大门。她没听到自行车咯吱咯吱的声音,知道他还没走。
她笑了笑,小跑着上楼。
到家,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
她放下书包,拿出一晚上没看的手机,林微并没有给她打电话。
在她意料之中,但视线在触及空白的通知栏时,她的眼睛依旧黯了黯。
她轻手轻脚推开林微的房门,床铺一片整洁。她知道,她晚上不会回来了。
她打开客厅里全部的灯,转身进了房间,洗漱睡觉。
隔天周一,许苓茴迟了十分钟到教室。她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头痛得很,携着满身疲惫紧赶慢赶到学校,还要撑着笑容回应询问她手的老师和同学。
在座位上坐下,她还气喘吁吁,旁边白述年递来两张卷子,上周六她给他加的“餐”。
许苓茴没接,大概扫了一眼,说:“瞎写的我可不批。”昨晚送她回家再折返回去,估计也得十点了,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写完两张满是文字的卷子。
白述年无语地斜她一眼,“昨天下午写的。”
许苓茴拿起红笔批。大半个月的补习还是有效果的,卷面上不再是一片红色从叉。
语文她没办法给他讲得深,只将一些做题套路交给他,让他模仿。文言文部分她把自己整理的一些字词释义复制一份给他。
英语她讲得多一些,两周下来,把必考的语法都给他捋顺了,但今天的卷子他还是有几处写错了。
她让他靠过来,把几个错误的地方给他讲一遍,末了找了几道类似的题目,让他当场做。
她左手操作,练习册放得靠左边,白述年挨过去看,看着看着不小心碰到她的右手,她手一抖,倒吸口凉气。
白述年立马撤后身体,有些紧张,“抱歉,没事吧?”
痛感倒不明显,只是条件反射,“没事,不痛。”
白述年松口气,“医生有说你这要吊多久吗?”
“二到四周。”
“要去复诊吗?”
“额头需要。”
白述年斟酌许久,还是说:“什么时候去,我送你?”
许苓茴有些不相信,“你要送我?”
“嗯。”她的手,一半是因为他伤的,虽然有周日早餐之约,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行啊,下午放学去。”
“好。”
看出白述年对她还有愧疚,放学后去医院,许苓茴一路折腾,不是坐不好就是掉东西,到医院也没让他休息,使唤他跑腿买水买药,把人累得够呛。
原本十几分钟换个药,愣是让她拖长了一小时。
回去的路上,许苓茴抓着铁杆,问:“白同学,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脚踏踩得费力,好半晌白述年才回:“下回坐公车来吧。”
许苓茴没让他回避她的话,“不觉得我很坏吗?”
“觉得。”
“那你还陪着我干嘛?”
“等你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