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踏雪而行,缓缓走在清冷的竹林间。林叶间虽细雪纷飞,可地上的砖缝里却还长着青葱油绿的青苔。潺潺的溪流在竹林间蜿蜒穿过,迷蒙的雾霭在群竹间缠绕回旋。
走过林间的竹制小桥,长乐一路沿着青砖小道曲曲折折绕过假山、竹林与凋谢的花圃,终于来到了“茶室”的前面。
“果然还在。”长乐自言自语道。
前世长乐喜竹,正好御花园的南边有一块无人问津的竹林,于是华贵妃便仗着自个儿宠妃的身份,让人在这竹林间为长乐建了间精致的竹屋。长乐闲来无事,便爱到这竹屋饮茶弹琴,还附庸风雅给这小小的竹屋起了个名,叫“茶室”。
说是竹屋,其实不过一小小的茶寮,纤纤细竹隔出一间小小的茶室,六面皆竹,透过竹缝可见林间叶动。整间茶室悬于水上,若炎炎夏日坐在这茶室饮茶,倒真是清爽雅静。
现下正值寒冬,长乐来这“茶室”,自然不是为了风雅喝茶弹琴,而是为了找她前世藏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华贵妃在临死之前交给她的一样东西。当时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病入膏肓,她偷偷潜入冷宫才堪堪见着母妃一面。
她还记得那日雷雨交加,冷宫破旧的木窗被大雨拍打得劈啪作响。昔日明艳动人、不可一世的宠妃,如今却只蓬头垢面,身穿发黄的旧衣裳,孱弱无力地躺卧在床上。屋里寒风四漏,她身上只盖着薄薄的被子,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以前,我以为冷宫说的只是清冷,没人气儿,没想到,是真的冷,咳咳。你瞧,秋都没到,这屋就冷得人发颤。”
长乐强忍眼里的泪,紧紧握着华贵妃冷得发青的手。华贵妃素来爱染最艳丹寇的指甲如今却惨白一片,她心里酸涩要要紧,声音轻颤着安慰道:“是母妃这被子太薄了,回头女儿让人送些衣裳被子进来。”
“不要!”华贵妃挣扎了一下,忙咳道:“咳咳,你不要做这傻事,母妃在这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跟母妃说说,驸马待你好吗?”
“好,都好,秦展待女儿很好,母妃不要担心。”
长乐的手心突然被华贵妃紧紧攥住,力气之大,捏得她都有些生痛。长乐眼眶微红,不解地看了眼自己的母妃。华贵妃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才缓缓松开了手,浅笑道:“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跟驸马过日子,要是他待你不好,你就告诉你父皇……你也不用委屈着,你父皇,总归还是疼你的,不会因为母妃的事就迁怒你的,你让他为你做主就是了。”
“母妃,你再等等,待我查明真相,一定还母妃一个清白,倒是父皇——”
华贵妃摇摇头,打断了长乐的话,“该说的我早就跟你父皇说了,他不信我,纵然我说破天了,他还是不会信。你切不可再去求你父皇了,你若想我安心,就好好听我的话,回去后好好与驸马过日子,咳咳,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