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怜她年纪大了,却孤苦无依,如今班主去了,还要一个人守着这闹鬼的戏园。怕她成日饱受煎熬,便拿了一个注了灵力的符咒给她,
“婆婆,这个您暂且先收着。这是我注了灵力的符咒,可保您平安,至于青衣一事,您要早日放宽心怀。”
“好好好。”
那老妇连声道谢,取了那符便紧紧得贴至胸前。事情既已尘埃落定,夏染便不再逗留,辞别了老妇,便独自归府。
缙和那边也匆匆结了案,一则当年与青衣此事有关的人,都已经伤得伤死得死。二则,那日众人眼见女鬼被天雷劈得烟消云散,想来已是得到了罪罚,往生极乐去了。
回到苏府,到了晚间,司珩吩咐下人端了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来,替她温了脚,便搂抱着她睡去。
“娘子,娘子…………”
夏染揉了揉眼,发现青衣竟变成柔弱美人的模样,跪在地上,眼里含着笑意,道
“多谢娘子做法,将小女子引向往生。”
她的符咒有用?以前从未试过,只是这次借着师傅的古籍,依样画葫芦罢了。夏染眼里尽是疑惑,那青衣若是往生了,还留这作甚。
“娘子,青衣有尘缘未了、希望娘子帮我。”
“那你但说无妨。”
“只是我们隔太远了、不好说得。”
“你可靠近些来床榻旁告予我。”
更深露重的,夏染实在不愿意再起身,况且身畔睡着司珩,终怕扰了她。
那鬼望了望榻内的司珩,眼里闪过不明的晦暗。只暗声道
“公子福薄命弱,若是靠近些,我怕影响了他的福寿。”
夏染觉得青衣说得有理,确实不能让她在逗留在屋里,便披了外披,随她来到屋外的小湖上,今夜的月色被阴云遮蔽,竟透不出一丝光来。夜半三更,凄冷刺骨的冷风簌簌而过,引得她一声喷嚏。
夏染转头间,还未来得及防备,就见青衣便已化作冤魂厉鬼的模样,披散着发、咧开獠牙伸出手便将夏染一推,推下了冰湖。
“你竟要帮那个贱人,我就要你死!”
夏染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看着便要坠入深不见底得湖里,手臂却被一人抓住。她惊得弹跳起来,独自坐在寂静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梦魇。
案桌上配符的桃木剑琤琤作响,感应到嗜血的妖气。
她心跳如雷,掐指一算,竟是自己设的结界破了。难道是老婆婆有难?!不行,她要去看看。
夏染掀开了衾被,便要翻身下床穿鞋,背后一暖,竟是司珩从后面搂抱住她,耳边湿热酥麻一片,他指尖灵敏轻解她的衣扣,便将她拖进了床榻之间。
黑暗中,夏染颤抖着感受着身上那人的爱抚,他像灵蛇一般将她缠绕得喘不上气了,他轻喘着气,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娘子这么晚这是去哪?若是有这闲情逸致、不如夜里多陪陪为夫。”
“可是桃木剑作响必有鬼怪作祟!”
“你又不是仙人道士,要以伏妖除魔为己任,天下之大哪管的了那么多,再说青衣之事已经解决,何必再去趟别的浑水。”
夏染被伺候得脚尖卷缩着,双手十指抓紧他多背脊,脑袋却糊作了一团。轻纱幔帐,暖香温玉,竟邂逅了满室的曼妙春光。
醒来时已经是翌日饷午,折腾到夜半的身子疲软劳累,便有下人传话说,缙捕头大早上让人来传,梨落园出事了,希望她早早过去。
夏染撑着腰身穿戴好衣物,急忙赶着去梨落园,撕了封条,进了园子,果真是满地狼藉斑驳的血迹。
浓郁的腥臭味呛得夏染想吐,沿着地上的血痕,她一路被引向青衣的院子,地上参差披拂的枯枝凝滞着厚浓得黑血。捂着口鼻干呕了几番,夏染便抬腿进了屋子。
却瞥见了毕生中最令人惊骇恐惧的一幕,那老妇蓬头垢面,满脸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眼窝凹陷,空洞得被人挖去了眼珠子,嘴巴大张,里面竟含着密密麻麻得咒纸。
双手张开双脚合实,呈十字状,竟被四个尖利钉状的铁器,活生生地钉在墙上。那钉子足足有小拳大小的粗细,钉在死者的手心,将她的骨肉碾得粉碎。
她的脖子上还挂着夏染的符咒。头脸正朝着镂雕白木拔步床。
那老婆婆死了,被青衣给害死了。夏染深喘了口气,青衣并没有超生,而是带着这份怨念继续杀人。那屋子中的腐臭味将她熏得头晕目眩,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化解她的仇恨。
她死不瞑目,更未入土为安。
夏染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脑子已如浆糊般黏稠,她不明白,杀掉青衣的王邺和侮辱她的班主都已先后死去,她也为它立了衣冠冢,渡它超生。
又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低头间,却发现,细细麻麻的蚂蚁沿着床板的细缝钻了进去。这才几日的功夫,这床板上又攀着些恶心的幼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