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老爷生前悬壶济世,是个远近驰名的好人,又不与皇商打交道,做得也是些柴米油盐的小本买卖,又怎么会得罪朝廷?”
许是旧时受了些苏府的恩泽,人群中亦有为苏府说话的。
“兄台有所不知,正因为苏家颇有美名,自前年始,与朝廷也有些往来业务,数月前,百濮往上京进了颗琉璃佛珠,跟的就是苏氏南北来往的马队。”
“依你所言,是那琉璃佛珠出了岔子?”
百姓中也有些饱读诗书赴京赶考的书生,亦或是走南闯北的脚商,多少见了些世面,自然识得琉璃佛珠的矜贵。
“佛珠本为太后诞辰贺礼,如今不翼而飞,难怪龙颜大怒。”
“你说事关人命,苏府必不敢监守自盗,如今被冤,即便是圣上降旨扣他个守护不力之罪,丢了这珠子,也是要满门抄斩。”
世人原说伴君如伴虎,便是这道理。
“唉,谁知道呢,可叹这人世间,本就风水轮流,苏氏一门昌运恒隆了数百年,自苏老爷起,便有萎势,想是子孙气运已尽,必断在当朝。”偶有好风水气运者,有感而发道
旧时清珩确有与她提起过,他之所以将胎灵托在苏家,也是有这层缘故,苏府运势已尽,即便是满门皆斩也有些因果。
云也他们…都是好人,苏家的老老小小与她皆有情谊,自墓里回来后,她的耳目越发清明,虽隔着数米,竟听得众人的窃窃私语,或幸灾乐祸,或爱莫能助者,众生百态一览无遗。
晚间,府衙官兵已将苏氏一门上百人捉拿归案,扣押的队伍浩浩荡荡,长有数百米,百姓畏惧皇权,争相避让,囚车里女眷男厮皆高呼冤枉,或疯或闹,或哭或喊,一时间悲鸿遍野,众人唏嘘不已。
夏染坐在酒肆二楼良久,陷入沉思,带了些醉意,自上而下,瞧着囚车里的男人。
司珩的四肢拷上了千斤重的旧链,纤尘不染的玄白儒袍在官衙的无理撕扯下,早已布满褶皱,冠发松落,双目无神,落魄的已然认不出。
他这辈子,怕也没受过这般苦楚,也不知,那单薄孱弱的身子能否受的住阴暗潮湿的地牢,若将他多关上几日,断了药膳滋养,即便能等到真相大白,怕也命不久矣。
夏染沾着茶水,在桌上默出个苏字,不知坐了多久,竟已挨到夜阑人静,白日里小二见她穿戴不俗,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搅,断断续续的为她添着热茶,如今也算坐了几个时辰,酒肆也到了打烊的时间,这才躬着身上前道
“客倌,咱们这打烊了。”
夏染这次如梦初醒,呓语道“我坐了多久了?”
“有几个时辰了。”
见他机敏伶俐,随手许了几贯钱银,将他招近些,随意询了几句。那小哥听清这女子所问之事,脸色吓得煞白,哆哆嗦嗦道
“小的,小的不知。”
女子勾了些媚意,往他怀里又塞了几锭钱银,笑言
“你只管说与我听,别的自不必管,来日若有人问起,你我不提便是了。”
小二被迷了心窍,将所知俱以相告,继而又出于好心道
“姑娘,莫怪小的没有提醒你,我朝律令严明,平民百姓,莫说要进去,就算在其百米外无事晃荡,也算妨碍司法公务,其罪当诛。”
不知是心事太重,还是小酌了几杯薄酒的缘故,她竟有些醉意,再听不得那小哥的话,询的了那地方的方位,转身就走。
小二这厢还在念念叨叨,那厢便见那女子转身踉跄,眼看着她要撞上白墙,急匆匆唤道
“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见此女子竟穿墙而过,瞠目结舌间揉揉眼睛,桌上的温茶还氤氲着热气,呆滞了良久,才恍然大悟惊叫道
“鬼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