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令既下,归念虽有微词,亦不敢怠慢,自当整顿邸内上下数百之众,携令奉御,立上玄天述职。
此行浩荡,竟引来来往之人瞩目非议,不过半响,共主御点万宝之事,遍传四海九洲。
更有人言帝主御世万年、向来视世俗无物,自忘机天劫千年,广极藏川,随龙脉落没,受帝主术法印封,期间金翠珠石皆已蒙尘,荒废千年。多少仙器秩事,如今得见天日,亦是我等之幸,
“啊、谏之、今年的元阳仙宴、我不走了,走走、再去你福地借住几日。”
一坡脚散仙拄杖饮壶酒路过,见此奇景,与他身旁之人津津乐道,推搡着另个古道仙风的老朽,喜形于色。
老朽拂须有意泼他冷水
“仙主是奉御点宝,又没说尊上要把它拿出来,你激动什么,哈哈哈哈。”
只因这归藏殿里,旧纳一把、共主少时,于幻虚弑寐,所得上古皇杖。传闻此杖挥间可御梦魇之术,他闻之垂涎已久,辗转难得。想着,若是得见一眼,也是欢喜的,故赖着了。两人喝酒谈笑。
九天同喜,归念却焦头烂额,携众百余人,在万众瞩目中,进了玄天帝界,遥看凌霄殿万盏琉璃尽明,长嘘短叹间,挽住身边之人的手
“我在这受苦,尊上却在那里燃灯以赏。”她半是埋汰半是打趣。
“仙主慎言,帝主勤勉,回宫后亦日日伏案规政,自卯时起,更未曾口入一滴盐水,容不得你这般垢污。
再者,仙主已入帝界,帝界万里腾云受帝主御法所引,在这里,莫说一句话,就连一根针落地之声,皆入帝耳。”
侍领归念等人腾云的仙侍好心提醒,几句话将归念说得,燥急的偷掐了夏染的手,痛哭无泪。敢情方才数语亦进了那人耳朵。
她虽被奉仙主,却少见帝主其面,自他归迎、只在仙海中远远的看他一眼,后来得封仙主,亦是跪伏低头受御、远远的,只瞧着那人脚尖。
来这九天时日无多,也未曾与他共赴一席,说来亦丢脸,饶是她本人,也对龙脉帝颜有影绰朦胧之感,平日里,只是异性兄长怜惜,偶有走动、却不熟捻。
只记得,小时候,在族里旧闻兄长彰迹。方才那话要是被他听到、那他会不会褫夺她的仙位名号啊。
“尊上大量,必不会与你计较的。”夏染柔笑轻拍她的手抚慰道
果真,归念亦不敢再叽叽喳喳,一路紧闭唇舌,才到广极藏川殿前。
广极藏川两座御殿,遥相而往、距隔亦有十数里,两殿巍峨,耸立云间,果乃奇观。
又见,两极殿间,早已有数百仙众,伏低作迎,更有仙婢、手奉层叠而起的造册百卷翘首以待。
归念等人刚一落地,为首仙官便疾步迎来,毕恭毕敬行下臣之礼道
“我等在此奉迎已久、仙主万安。”
“你是?”归念疑惑道。
“仙主不知,下臣乃是御造司官,广极归藏两殿,亦是臣下九天辖管之地,身后这些所奉之物,亦是造司万宝旧录,今日,就由臣下,佐辅仙主与姑娘,点御宝立新册。”
他若有所指,上下打量夏染一眼,又是笃定了什么,匆匆恭谨再俯首作揖,行礼道。
“好吧,那就先从藏川看起。”
看来帝主始终顾念龙脉旧情,未与她为难,有了这些人协忙,好像这是份不错的差事,那就从藏川开始吧,她早就觊觎藏川御剑已久了。
“帝主有御,从广极开始。”
广极琳琅,率冠九天。琳琅为玉石之器,故此殿内多奉象箸璞玉之物,又有钗翠珠宝以辅,织丝缎稠尽在其间,以绫罗仙物为重少有术法御器。
归藏亦不同,取自府藏川河之意、此名气势蓬勃,必有重宝。故归藏专司极揽九天法器御宝,鬼斧刀剑,杖权灵丹。九天修仙之人,自以归藏为重。
归念虽喜羽翎凤钗,只因此簪缘由来历,堂堂龙脉后主,比起仙法御器,又怎么会喜欢金玉钗石呢?一下子失了兴致,瘪了气来。
御造司官却不以为意,躬身引请众人,移步广极。广极殿启,霎时眼前,竟有万丈璀璨之光,争相夺目。琳琅宝器或叠,或堆,或挂,齐整有序,在广极殿内百余间柜阁里分门别类,安置妥当,抬头亦高不见顶。
饶是归念见多识广亦不禁为此感叹,此间珍宝于万顷良田里的一粟细苗,计以百万。
“那我们?”她学乖了,索性问那司官,帝主想从哪里开始。
御造司官会意一笑,命人奉茶燃香,抬上御座,恭请二位主子下座,第一排捧册仙女受御齐步上迎,或备笔研墨,或翻卷著述,井然有序,准备完毕道
“开始。”
司官对着夏染笑颜,“仙子可看好了,咱们从翠环珠钗始。”
话毕,殿内一柜阁闻令自开,数百簪匣鱼贯携令自来,跃然眼前,按部就班,层层叠叠,按照其质地,样式,出自何处,分门别类,十钗为一组,自悬于空,各间一掌,依序而来。
“这是鎏金镶玉钗,自南海诸岛……这是琥珀双花摇…”
归念不知听司官说了多久,又报了多少支钗子,听得晕晕欲睡。
夏染虽不喜这金玉,却异于清珩此意,夫妻间的顽笑之语,他竟做真,更大费周章的将他万年所藏御宝,倾囊相予。弄得她受宠若惊,强撑了几个时辰,亦不敢晃神,怕糟践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