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阿飞敲开了江家的门,门一开就注意到玄关的女鞋,也不能说是注意,刚刚来的路上他就想到颂祺了。
江沐朝卧室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用共谋的语气:“她在里面。”阿飞用考究的目光看她,江沐疑惑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们走过波斯风格的拼花地毯,地毯软出手掌的质地。没有脚步声。阿飞靠在沙发上,他竟还有耐心抽烟:“我说呢,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江沐抬眼:“你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对她没必要啊。她又不能给我什么。”
“你不是喜欢她吗?”
“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江沐很生气,他这样滥,现在讲究个什么味儿?很快,她发现阿飞是故意的,平时都是她自己脱,他把她一撂撂在沙发上。全乱套了。他一面搂起她的裙子,另一只手游在她身上。江沐很慌乱,推他:“今天不行。”
隔着门,颂祺一翻身醒了,她临睡没有喝水的习惯。寤寐中以为是江美茹,忽然听到阿飞说:“江沐,脑子不够就别学做坏人。”
颂祺惊跳,滚下床,顾不得找鞋,一路扶墙摸壁找衣柜,这个位置不行。一闪闪在门后。门外脚步声紧了,一横划渐长的黑影在透着白光的门隙里游向极致,吻鳄一样伺机咬她一口。显然阿飞已经在门外了。
这时颂祺根本顾不上害怕,胸腔像滚水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忽然就会尖叫。阿飞进门就感觉到她,奇怪。知道她在门后。他只是一股子想笑,没有开灯。
颂祺看不见他,惊乱中撞上去,被一只手铐住。男人的手。她被他抵在墙上。呼吸和尖叫一起塞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惊醒过来,手一挣,挣脱了。恍惚那不是阿飞的手。这不重要。颂祺抢出卧室,江沐在玄关守着,没料想颂祺会出来——她竟然能出来!
江沐猛扑颂祺四肢如溺水,箍住她,缠绕她,蛇窠地爬满全身。颂祺现在都不明白江沐的力气怎么那样大,她的手臂在她脖子上拧出青筋,青筋滚滚欲破,仿佛里面疯长的不是血球,而是虫蛊,毒蔓,壁癌。于颂祺那很吊诡,那样的情形下,也许她真会失手杀了江沐。在玄关跟江沐拧成一团,撞来撞去,撞翻鞋柜上的玻璃杯,来不及听。依稀记得江沐被她推跌在地上,而她跳出门才发现脚上满是碎碴,血糊了一片。
现在的问题是她走不了太远,不可能在楼道坐到天亮,虽然有一种预感告诉她自己是安全的——阿飞果然放她走吗?回家一进卧室就发现杯子从空杯变成半杯,现在想来那水可能有问题。要去求助顾井仪吗?这念头一出,心里登时下起大雨。一面想自己活该,又实在没地可去,想着先去十五楼看看。
她站在他家门前,不知怎样开口,而且这时顾奶奶肯定也休息了。然而最不能直视的是这时候想起顾井仪——光是想就已经有一种怀旧了。站在男生家门口,不见,只不去不来地满足。如此痴情。好蠢。
她别过脸,扶着楼梯,默默下楼。忽然听到锁舌弹跳锁孔,回头就见是顾井仪。
“我没看错吧。”他把睫毛嘘起来,“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
颂祺呆呆看着他,顾井仪说:“我有事要出下门,你,怎么了?”
她赤着脚,感到一种破败的羞惭,说没事。他马上注意到地板上有血,偏偏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顾井仪走过去,“你脚怎么了?”
她只希望他不要盯着她看。太赤裸了。脚趾蜷紧了又松开,温吞不已的样子。顾井仪哪里顾得了这个,伸手去搀她,“你别着急。”“不然我背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