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还没说要找他,倒像是她在说谎。颂祺涨破了面皮,说不用,她心里直怕,只一个人还不至这样难。他等不及她的话直接抱她进去,像电影里男主角抱起女主角,男人衣袖的褶皱与女人裙摆的褶皱互文,近乎于深情。
他把她安在沙发上,碾开台灯,光如大把金粉金沙洒在人脸上,很有一种遮羞的意味。顾井仪轻手轻脚回卧室拿医药箱,弯下来替她处理脚上的伤口,那么深,她觉也不觉得。
顾井仪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他的面目颂祺看不清,只看到他脸上那近似于神性的光,她说:“阿飞来家里了,江沐招他来的。”
“江沐?”顾井仪声音跳起来,没想到江沐恶毒至此。
颂祺要他小声点,拢着手:“毕竟阿飞对她那样。”但也不是原宥。
“他没对你怎样吧,我是说——阿飞。”
“没有。如果这事是阿飞的意思,他没理由放我走。”颂祺说:“我想他是怕中了江沐的圈套。如果江沐只是为了不受阿飞的胁迫,那还好。如果她打算反咬,那就糟了。阿飞不蠢。”
“也许只是为了拖你下水?江沐不见得真会报警。”顾井仪叹了一声:“怪我当时没告诉你,阿飞手里确实捏着江沐的把柄,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很有可能是视频照片那一类的。”
颂祺默默听着,见顾井仪把门钥匙丢在桌上,诧异:“诶?你不是要出门吗?”
他把医药箱收起来,“我走了你不害怕?还是这么晚了,你又想上哪儿去?”
说这话的时候也并不看她,上排睫毛迷漾地阖下来,有手不释卷之意——却比任何书页的专注都要来得深情。
“早点睡。有什么明天再说。”他环顾一周客厅,“我的卧室让给你,我睡客厅,有事你就叫我,我听得见。”
她推说不用,“我睡沙发就可以。”
他哪里听她的,手臂束紧,她像一颗宝石滑进海洋蓝的绸缎里,很动荡。她说自己可以走,顾井仪嘘一声:“别吵醒奶奶。你睡卧室,我在客厅,这样明天我跟奶奶解释,明白吗?”
“可是——”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就听我的。”
没有开灯,进来也不觉那是卧室。依稀记得他站在月白里,颀岸、笔直,像一双毛竹筷站在麦芽糖罐里,永永远远的样子。仰在床上,月光碾出星沙银屑,她整个地流进去,化在里面。
“晚安。”他说,一面弓下腰替她拉被子。她道谢。他声音里都是笑:“好了,说这么多次。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