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狩猎比赛很快就结束,南嫤如愿以偿拿了魁首,但皇帝并没有明确表明南嫤能不能参加明年的太医院考试,哪怕谢桥再三缠问,他最后也只说了句——等秋猎结束,回了帝都再说。
南嫤满怀期待,万分努力,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尽管她有想过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当它成为现实时,她还是很难过。
她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为何因为世俗的偏见就连一个考试都不能让她参加?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女子吗?
事到如今,她失望的不仅是不能尽快为师兄炼药,她更失望的是看到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以前她在军中学医,当大家知道她是女子时,并不是没有怪异的目光看她,只不过那时有祖父在她背后撑腰,那时她又是大家口中医术高超的“小将军”,所以大家对她很宽容,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她一个女子学医于别人看来,就是怪物、是异人,是不该的。
这一刻,这样的认知如此清晰明了。南嫤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周默让她隐瞒她会医术一事,周默大概已经料到她会遇到各种冷眼和不公,所以很后悔当初在药王谷帮了她,或许……当初师父不愿意教她医术,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热闹非凡的猎场,欢呼声不断,锣鼓声不止,听起来却更像感谢她南嫤为大家耍了一场好戏。
就好像戏团的猴子的表演,她一整日的努力,猎了几百只猎物,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场新鲜的娱乐节目罢了。
多讽刺!
失望至极,刚刚骑马回来,她明明满身的热汗,却觉得浑身发冷,彻骨生寒。
别人笑着,闹着,欢呼着,周围一片喧嚣,南嫤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眼前那些来来往往活奔乱跳的人好像一下子都变成了黑影……黑影闪烁,不断闪烁着,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南嫤晕倒了。
在谢桥缠问皇帝要如何才肯让南嫤参加考试时,身旁的人便倒在了他身上。
“媳妇儿……”谢桥心头一缩,从来没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抱着人儿不断喊御医,双目不自觉变红,他却不知,“御医,御医,快叫御医!”
大家从未见过如此慌张的谢桥……
。。。
御医看过,说南嫤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太累,又气急攻心,这才突然晕厥,只要好好休息,明日就没事。
谢桥点点头,让人送走御医,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上有些苍白的人,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傻?”
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她为了夺魁,到底还是伤害到自己了。她虽然不似太子那样让自己受了伤,却也几乎拼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到这一刻,谢桥觉得自己更加不了解她。不过是个比赛而已,不过是入太医院罢了,他想不通她为何要到拼了性命的地步
她是为了什么?
学医、考太医院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嫁给他,做谢家少夫人,荣华富贵她几生几世都享不完,为何却执意要做世人眼中的荒唐事?
谢桥不懂,只觉得这姑娘好傻,傻到令人不解,傻到让人心疼。心真的很疼……
南嫤睡了一天一夜,谢桥便守在她身旁一天一夜,终于谢桥累极在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谢桥醒来的时候,床上早已没有南嫤的身影,外面的又黑了起来,看着已经是深夜了,心头是极不好的预感,谢桥满院问南嫤去了哪里,可是连红叶和空青都没有发觉南嫤不见了。
小院里乱成一锅粥,没有一个人知道南嫤去了哪里。
“还不快去找!”谢桥嘶吼着,来到院中将谢二等暗卫都叫了出来,问了一番,却都说没有见到南嫤出去。
“要你们有何用!”谢桥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安,他知道南嫤肯定已经出去了,他知道她有那样的本事。她可是左将军南骞的孙女,想要避开他那几个暗卫的视线很容易,更何况,他告诉过她如何寻找暗卫的藏身之处。
“所有人都给我去找!”谢桥又吼着,眼中染了血红,“找不到人你们就都别回来了!”他自己一马当先,先跑了出去,可是要去哪里找,他一时也不知道。
谢三在后面追着他跑,让他去求助羽林军,他们负责狩猎的安全。但是谢桥急到已经忘记了他是与羽林军一同负责狩猎安全的了,只似一只无头的苍蝇似见人便抓着问有没有见过南嫤。
被抓着问过话的人,都觉得谢桥是疯了。
与此同时皇后宫里也乱作一团——原来皇帝今夜原本是应该在皇后宫里的,但却被赵贵妃一句话就将人叫走了,皇后气得旧疾复发,皇后寝殿里正一团乱,一众宫人正大喊着请御医。
这一夜,谢桥都在找南嫤,而皇后那边,一整夜也没有请到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周默。
直到第二天晌午左右,谢桥与一众侍卫和羽林军才在猎场附近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二人。
不起眼的山洞里,昨夜生的火已灭,火堆旁杂草上躺着的二人却还没醒来,男子枕在女子腿上,女子靠在洞壁……乍看之下,怎么都像是恩爱的恋人亲热过后亲昵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