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疯子

满地冬枣和落叶，衣衫褴褛的小孩看到奔过来的徐风，立刻丢下手里的竹竿，抓起地上的枣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用破衣服包着捡起的枣子扭头就跑。

徐风向来跑得快，三两步一跃便抓住了那小孩的肩膀，一把将那孩子摁在了地上。

杨姮跑过来时，枣子从那孩子怀里散了一地，好些被他压坏了，此刻这个骨瘦嶙峋的小孩脑袋被徐风按在地上，自己竟然也不挣扎，只是整个腮帮子鼓鼓地瞪大了眼睛趴在地上。

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太久，濒死的鱼。

“是住在山那边的小疯子，真晦气！偷东西都偷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

徐风气急了，那枣树他天天看着，每天都浇水除草，就等着今天来打枣子，结果大半棵树的枣子都被这小疯子弄没了。

杨姮也有点震惊，她蹲了下来，发现小疯子的手紧紧攥着，于是她好奇地把他脏兮兮的手指给掰开了。

手指松开，一颗半红的冬枣滚了出来。

杨姮转头看向小疯子，他依然像一条放弃挣扎的鱼，眼神呆愣愣的。

不过，这小疯子的眼睛还挺好看的，就是没有神儿。

杨姮把那颗枣子捡了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然后咬了一口，甘甜的滋味瞬间从舌尖弥漫到全身。

杨姮眯了眯圆圆的杏眼，冲着徐风说道：“枣子还挺甜，你放了他吧。你瞧他的样子，肯定是好几顿没吃饭了，你不是有好几棵枣树，果子那么多，全村人吃也能吃好几日呢，你就分一点给他呗。”

徐风生气地踹了小疯子一脚，看杨姮有些不高兴了，便放开了小疯子，嫌弃地拍了拍手。

“杨姮，你别吃这枣子了，他手那么脏，那枣子肯定也不干净，你吃了回头肚子疼，你阿娘又要关你禁闭。”

杨姮对着徐风勾了勾手，让徐风低头凑过去。

徐风不明所以，便低下了头。

刚想问杨姮要说什么，便看到杨姮白嫩嫩的小手飞快一丢，被她咬了一半的枣子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杨姮笑眯眯地看向徐风，问道：“甜吧？”

徐风愣了半刻，囫囵着将那半颗枣子咽了下去，他根本没尝出那枣子是什么味道。

不过，杨姮说甜，那就应该很甜吧。

于是小小少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甜！”

杨姮抿着嘴偷笑了一下，说道：“那枣子我们一人吃了一半，你最好祈祷我别肚子疼哦，不然你也得疼！”

徐风……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杨姮又蹲了下来，拿出一块帕子，把地上散着的枣子全都包了起来，然后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放到了小疯子面前。

小疯子还是没动弹。

杨姮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你爹是个秀才，但是你爹得了病，你阿娘为了给你爹治病，就去桐阳城挣钱，回来才疯的。可见你爹娘以前也不是疯子，那你应该也不是疯子吧？”

徐风不乐意看杨姮与小疯子说话，杨姮看小疯子的眼神，和她看村口那是黄毛小奶狗一个样，可温柔了。

于是徐风也蹲了下来，从杨姮打好的蝴蝶结的手帕小包裹里抠出一个枣子，咬了一口。

“我听我二伯母说，他是她娘从桐阳城回来才生下的，生他的时候他娘已经疯了，他从小就不会说话，上次二狗他们还看到他在河里抓鱼，生吃！”

徐风故意做了个狰狞的表情，杨姮撇了撇嘴，见地上的小疯子还是不动，忍不出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帮子。

小疯子的眼睫毛颤了颤，终于不像是一条将死的鱼了。

圆圆的眼睛黑亮亮，像村口那条缩成一团的小奶狗，怪可怜的。

杨姮伸出手，想把遮住小疯子脸的头发拿开，那地上的小疯子突然跳了起来，撞到了徐风和杨姮，捞起那一小包冬枣就从小斜坡上滚了下去。

徐风生气地追了过去，便看到那小疯子光着脚冲过了斜坡下的小道，踩着秋天冷冰冰的溪水跑到对岸，三两下便没了身影。

徐风和杨姮追着跑到了溪边，鞋子踩进溪水里，瞬间就被冰冷的溪水浸透了，徐风立刻拉着杨姮回到了岸上。

“冷死了，冷死了，不追了。阿姮你冷不冷？”

徐风低头看杨姮的青色小鞋子都湿透了，便立刻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放到杨姮面前。

“你穿我的，我娘新给我做的靴子，用的是我爹打的虎皮，只沾了一点水，还是干的。”

杨姮低头看自己的鞋，又看徐风哆嗦着，脚上只一双薄薄的袜子，摇了摇头。

徐风二话不说，直接就蹲了下来，把杨姮的鞋子脱下换上了他的虎皮小靴。

杨姮低头笑，伸手戳了戳徐风红彤彤的耳朵，问：“你把鞋子给我传，你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