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呢？从她生病开始，所有人的眼神是怀疑，到后来她走了，所有人的眼神是恐惧，再到后来我死！他们所有人的眼里都写满了畅快，是我本应该死！”

马道听见这句话，猛地抬头，未雪和沈空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在他们看到老人，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之后，就明白这个溧娘其实已经不在了，生人之怨终究是挥之不去，而被长困于此。

如今就连在世之人都已将近暮年，他们最后都会离开，不管是怨过她的，恨过她的，又或者是爱过她的，信过她的，那些记忆随着一个一个人离开而逐渐消失于世，可她却要承载着这份痛苦继续停留在人世间，漫漫且毫无边际。

“可你在那之后实在太像她了，好像，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老人着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试着理解，但我闹不懂啊。”

霎时间一片安静，良久溧娘才缓缓开口：“不理解，你不理解为什么不问我？直接问我为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不行吗？”

“那时候，大家都怀疑你，我不想让你心里再难受，想着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老人解释道。

“因为我不想再看你伤心。”溧娘平静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她走了之后，你整个人瘦了一圈，话也少了很多，动不动就坐在那儿发呆，我怕你出什么事情，就想是不是自己像她一点儿，你会不那么伤心，我就按着我记忆里她的样子学，可我怎么学都感觉不像，府里那些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太在意，直到后来我在你眼里也看到了和他们一样的神情，仿佛我是个怪人。”

溧娘停了停，轻笑了一声：“现在想想，确实也是挺奇怪的。”

未雪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到底谁对谁错，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最后却是这么个好笑的局面。老人仿佛不知道会是这么个原因，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正当所有人都跟着沉默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未雪皱了皱眉看向沈空行，对方立刻领会了意思，把老人护在身后。

“你放他们上来的？”未雪沉声问道。如果不是溧娘自己的意愿，这帮人在雾蒙山里转到天亮也找不到他们。

“既然都来了，那不如凑的多些，和你们一块儿上路。”溧娘冷冷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溧娘，你，你为什么啊？”老人茫然地望向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火光。

“为什么？”溧娘怒极反笑，“他们害死我的时候，我有问过为什么吗？给我机会问了吗？”

那些火光离得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那些人影了。站在最前面的是老人府里的人，后面是众多的村民。沈空行在老人府中见过的女管家指着他道：“就是，就是他们！我们老爷好心待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半夜劫持了我们老爷到这深山里，我知道了！你们就是为了救你们的小师妹，好啊，你们师妹的命是命，我们老爷的命就不是命了？”

未雪无语地啧了一声，对着沈空行小声道：“你劫持过来的？”

“算是吧，也不全是。”沈空行面色平静，“不过他要是不肯主动跟着来，我可能真就得想办法硬带着来了。”

“竟然与老妖婆为伍！”人群里有人喊道，“我们烧了这雾蒙山！惩治这些坏人和那个老妖婆！”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深受其困，不能再忍了。”有人接应道。

“对，不能再忍了！”“放火烧山！”“烧！”……

未雪无奈道：“他们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沈空行挑了挑眉：“可能是吧。”

“诶……”未雪看向那些人手里的火把，“真是嫌自己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