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咧!”络腮胡子男人拖着剧痛的双腿躲到一边,再也不敢过来。
姜彦过去扶起那清秀小生,细看才发现他身上非常狼狈,衣服上好几处都破了,还有不少血迹。
“你们……”
“你可还好?”
这牢房比刑部牢房还要差上很多,连个高台都没有,只有一个角落干稻草比较多,姜彦只能把他扶过去,“怎么受这么多伤?”
清秀小生摇着头没有回答,看向姜彦,好像找到了知己,“你、你也是……”
姜彦点头,“对,我比你还要差一等,半主半仆而已,并非我家家主夫婿。”
半主半仆能有大大小小十八个侍女六个小厮鞍前马后伺候着?宋霆谕在一边腹诽,可是又不好插话,只能在一边扮演好一个女色鬼。
清秀小生双目含泪,颤抖着,“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看这位姑娘对你挺好的,还是你比我强。我以前、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我们这些人被如此看不起,自从离了家,处处遭人为难,我……”
说着,清秀小生痛哭出声。
“世俗总有偏见,”姜彦凑近了一些,“你既已入赘,为何会被关在此处,你家里不管吗?”
大部分男子入赘都不会入赘到平民百姓家里,至少妻家也要是个小商户或小官吏之家,尤其此人看样子读过书,家里应该不是普通人,姜彦这才有此一问。
说到此,好像勾起了回忆,清秀小生哭得更是伤心,“我、我本姓周,名叫周学文,自幼读书,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入赘,可是,可是我娘子对我很好,岳父岳母也对我很好,不仅不苛责,还许我继续读书,虽不能考取功名,也落得逍遥自在,可是、可是……”
“想不到,你也是如此。”见对方说不下去,姜彦仿佛也陷入回忆,“我小时候也算是富家公子,又是嫡长子,最得父母喜爱,可是后来父母惨死,借住叔叔家中,寄人篱下,后来被送到我家主人那里,还好主人待我不薄,不然恐怕早已没有容身之处。”
寄人篱下到算计了别人一家性命,还接手了人家生意?宋霆谕在一边默默咬唇,在她眼里,眼前不是两个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而是一只老狐狸正在哄骗小白兔,好想戳穿他,可是这老狐狸偏偏在替她办事。过去拍了拍姜彦的肩,宋霆谕深情款款,“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绝不会亏待你。”
姜彦对宋霆谕笑笑,像是听到以后不会被亏待很开心似的,然后又问周学文,“既然如此,你如今怎会在这里?”
周学文见人家夫妻恩爱,不禁想起自身,又是悲从中来,“我娘子家里是在香橼那边开镖局的,去年七八月有个大人物要运什么东西,说是要长期运送,是一笔利润很高的大买卖,一开始我娘子和岳父都很高兴,可是后来不知为何我岳父推了那笔生意,可是对方态度坚决,我岳父宁死不从。几个月后我岳父又接了一笔大买卖,他亲自押送,结果刚出云州就被人害死,货也丢了,那雇主不依不饶的要赔偿。”
“我岳父大人功夫很好,经曲水出云州这条路他走过上百次,哪里有山贼匪类哪里危险他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害?我娘子虽怀疑此事与当初那大人物有关,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束手无策,又不善经营,又不敢与对方硬碰,只好变卖家财赔偿。今年二月我娘子受尽委屈惊吓,抑郁而亡,我岳母也……家里被抢了一空,我带着几两银子逃到曲水城这边,后来、后来实在活下去,抢了一个孩子的粮食,就被关了进来。”
“去年七八月,你可知是运什么?”宋霆谕听见这时间心里不禁一动,那正是宋霆杰来云州的时候。
周学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对方是惹不得的人物。”
“你家是在香橼城?我们前几日去过那边,香橼城齐大人治理有方,城内井井有条,出了这等事,你们怎么不去报官?”姜彦问。
宋霆谕眉头一皱。
“怎么没去,可是齐大人说都是生意上的事,生意没谈拢官家管不着。后来我岳父惨死,已经出了云州,齐大人也是鞭长莫及,至于雇主索要赔偿也在上宋律法之内,他无法阻拦……”周学文苦笑,“我娘子抑郁而亡更是怨不得别人,哪里有人给我伸张正义。”
“别哭哭唧唧的,死了老婆算什么,老子我一家老小都死了,不是照样活的好好地?”一边的络腮胡子受不了了,“老子最烦你们这种男人,还不如个娘们,活该一辈子被女人压身子下。”
“你是怎么回事?”宋霆谕双手抱胸,拿下巴指了指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些,但宋霆谕问他不敢不答,“瘟疫呗,老子、我家在小吉镇,年初那边来了一场瘟疫,死的人多了去了,我爹娘老婆、弟弟妹妹,连着三个儿子和一个没从娘胎里爬出来的,都死了。然后老子、我就来了这香橼城,见谁有吃的就抢谁的,没吃的就找个你们这种男人或者女人揍一顿,进牢房里来吃饭。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活的爽快,你们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只有姑娘你像个爷们。”
见大家面色不善,他补了最后一句。
宋霆谕的脸色更难看了。
瘟疫在几个小县里都有,最严重的的就是小吉镇,但宋霆谕没有去那边,一是那边距离远,没有那么多时间,二是面对瘟疫除了等随行太医和药品到来,她也没什么办法,若被感染更是麻烦。看来,有瘟疫的地方要更惨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