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厉侗做好了螺蛳粉,装到食盒里,等着小外卖员们来取。
今天来的是队长小石头,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已经长高不少,他本来就高,这下看着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蔺姐姐。”
“好久不见啊,小石头,还习惯吗?”
“嗯,现在这样更方便了。”
以前的时候,食客想要订外卖,只能凭运气遇到小外卖员们,后来小石头觉得这样效率太低,便将偌大的国子监为几个区域,每一个区域设定一个外卖点,若大家想订外卖,便可去外卖点留下信息。
他现在可以非常自豪地说,当初的二十个小外卖员都从大字不识的文盲,变成了能够准确认出外卖条上的内容的小小书童——这本是他们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如今因为蔺荷,全都变成了现实!
小石头对蔺荷非常敬重,临走前,他还告诉蔺荷,京城很多人都询问他们饭堂什么时候再送外卖,说即便多拿一点外卖费,也想快点吃到美食。
对此蔺荷也有些打算。
她承包了国子监饭堂,主要的经营范围是面向国子监学子,若扩大至整个京城,势必涌进来一大批的食客。
彼时,控制售出量就不再是一个明智之举,而如今入驻在饭堂的每一个厨子恐怕也不愿意。
所以蔺荷只能从另一方面想办法,比如,缩短小外卖员们的送外卖时间。
蔺荷找到替她安装旋转小火锅的文木匠,表示是自己想要一种能够用两只脚就能跑起来的“自行车”。
大楚国有很多的车,比如马车、牛车、单轮车、小推车,甚至轮椅,或用马拉,或用人推,带动轴轮旋转,车子自然动起来。
文木匠单单不知道这自行车怎么做,蔺荷见状,便说自己会想办法找到图纸。
回到家后,她开始苦思冥想,但苦于这些上辈子并非工科,蔺荷对自行车的原理并不了解,之前的旋转小火锅的办法,又无法照搬到自行车上。
不得已,她把家里的车子全部推出来,仔细观摩,试图召唤起沉眠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她还去陆府看马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拿着纸笔将车子的构造画出来,认真的样子,使得陆府的马车夫兢兢战战,总以为蔺荷要和他抢活干。
好在第二天蔺荷就没有再去看,这让马车夫着实松了口气,觉得蔺荷是过了新鲜劲。
实际上,放弃抢活的蔺荷正坐在在家中,对着那张抽象的马车结构图发呆。
自行车和马车的区别,同样是二轮,一个靠马拉,一个靠脚蹬,可到底如何将脚蹬转化为自行车行驶的动力,这个问题将她给难住了。
蔺荷有些挫败,几天下来,任都瘦了些。
陆史虞见她这个样子,颇为不忍心,便提议一起出去走走。
“去哪走?”
“后日端午,永定河会举办龙舟比赛,届时会有国子监学子参加。”
原来已经到了端午。
蔺荷有些恍惚,想着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灵感,不如出去吹一下风,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遂点点头:“正好我们去给他们加油。”
“嗯。”
五月五,端午节。
这是自古至今的传统节日,相传为纪念屈原而生,后来渐渐的衍生成祈福辟邪的节日。
在这一天,百姓赛龙舟、吃粽子,在门上悬挂菖蒲、艾叶驱邪。
蔺荷前一天收到了刘婆送给她的芦苇叶。
新摘的芦苇叶还散发着清香,被煮过之后浸泡在水里,用来包粽子。
将芦苇叶两边交叠,卷成一个三角锥,然后将糯米舀进去。
因为是自己做着吃,所以蔺荷放了许多糯米,小小的芦苇叶被撑得圆鼓鼓的,再塞进去六颗红枣,意味六六大顺,加料版的。
除了糯米红枣粽,蔺荷还做了猪肉粽子。
就像豆腐脑有咸甜之分,粽子也有同样的纷争。
喜欢吃甜粽子的人瞧不上咸粽子,而喜欢吃咸粽子的人又觉得甜粽过于腻口,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
蔺荷倒是二者都很喜欢,所以她可以比别人多吃一个!
猪肉腌了一晚上,此时拿出来,颜色已经变得很漂亮,再将咸鸭蛋剥壳,取出里面的蛋黄。
咸肉粽之所以是咸的,是因为糯米加入了调料,生抽调味,老抽调色,一点点糖,做成咸甜口。
雪白的大米粒变成棕黄色,味道发生改变,一个粽子里面放三块咸猪肉,一个鸭蛋黄,对折着包扎起来,然后在外面绑绳子固定。
最后上蒸锅蒸熟。
等到陆史虞按时来接蔺荷,锅里的粽子正好也熟了,空气中两种味道相互碰撞,惹的人口生津液。
于是本来要走的两人不着急了,开始坐下吃粽子。
陆史虞吃的是甜粽,剥开芦苇叶,看似粒粒分明的糯米吃起来软糯粘稠,且有些微微的粘牙,上面还带着芦苇叶的清香。
白砂糖融化后,渗入每一粒糯米,甜蜜无腻歪,偶尔咬到去核的红枣,嘴里又是一阵枣香浓郁,让糯米红枣粽变得更加美味了。
陆史虞满意地又拾起一个。
蔺荷见状,便给他推荐咸肉粽,结果男人只是闻了一下,便皱眉推开:“不要。”
蔺荷:“……”
哼,不吃是你自己的损失!
……
耽误了几刻钟,两人动身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半空。
蔺荷把剩下的粽子装盒,带去当零食。
永定河附近人山人海,京城大半的百姓都来此看赛龙舟,他们来得晚,周边的茶楼、酒楼都已满员,窗户大开着,一个个人头从里面挤出来。
没办法,两人只能在河边观看。
陆史虞仗着个子高,挤占一处最近的观赏位置,正准备让蔺荷过来,一回头,看到蔺荷被人挤倒东倒西歪,马上要跌倒。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陆史虞直接伸手将她拉过来,然后双手撑在栏杆上,挡住其他人。
“站我前面。”他道。
蔺荷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刚才她差点儿就要被挤倒,不敢想象,若倒下,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人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龙舟比赛终于在众人的期望中开场了。
而国子监学子们组成的队伍,排在了第一列。
蔺荷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人,他们的气质和其他几个队伍相比,明显内敛了点儿,惹得桥上的百姓大声嘲笑:“哈哈哈,快看那些鸡仔,他们能滑得动船嘛!”
“大腿还没有老子的胳膊粗,闹着玩呢!”
还有人趁机搞起了小赌局:“买定离手!我压第一组队伍是最后一名!”
……
蔺荷听得有些生气,虽然国子监的学子看起来的确瘦了一些,但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差吧。
偷偷和陆史虞抱怨,结果男人反问:“你觉得他们能赢?”
不说有专门每年赛龙舟的队伍,就是第二队都是些武夫屠夫,胳膊上的腱子肉衬得旁边的国子监学子格外瘦弱……
“就算如此,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蔺荷当即自己的荷包里掏出碎银:“我压第一队……”
众人的眼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蔺荷:“第五名!”
众人:“……”
总共就七个队伍,第五名,不就是倒数第三吗?
无论如何,蔺荷还是给国子监的队伍往上提了几个,而且第五名也是有奖品的。其他人则认为,蔺荷的碎银必定打水漂。
直到比赛开始,他们还是这样认为的。
在排山倒海,响彻云霄的擂鼓声中,七艘外表雕刻龙形的独木舟如弦上的箭,瞬间蹿了出去。
国子监的队伍反应慢了些,所以一开始便落在了后面。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个样子还想拿第五名,我看是倒数第一名吧!”
“反正老子压的最后一名,看来小娘子的银子注定要被我龙大给拿走咯!”
蔺荷不管他们说什么,自从比赛开始后,视线只专注河上的局势。
虽然国子监落于最后一名,但倒数几名的龙舟并没有拉开距离,而是咬的很近。
所以,还有机会。
赛场上,国子监的学子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并没有放弃,龙首的学子负责敲鼓,鼓声贴合划舟的动作,这样可以劲往一处使,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而倒数第二名的队伍并没有敲鼓人,他们的动作很散漫,即便那些人单拿出来力气都很大……两舟越拉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绕圈返回时被国子监反超。
“嚯——”
“超了!超了!”
蔺荷激动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