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螺蛳粉反响好,几天后,蔺荷又趁火打铁推出了臭豆腐。
这味道可是比螺蛳粉刺激一百倍,爱的学子喜欢到可以写诗称赞,不爱的就恨不得让它从饭堂消失。
钟鸣属于前者。
当初在饭堂对着蔺荷脸红的年轻人,如愿以偿考入了国子监,也成为一个臭豆腐的忠实爱好者。
别人不理解,可钟鸣是真觉得臭豆腐好吃。
在他看来,臭豆腐闻臭吃香,四四方方的豆腐胚,经过多道工序才得到众人看到的臭豆腐,颜色呈现墨水似的的黑,往油锅里一炸,表面出现许多小气泡,干瘪的豆腐胚吸收了油水,变得膨胀松软。
咬一口,外焦里嫩,搭配上特色的浇汁和酸白菜,酸爽开胃,让人吃了还想继续吃。
钟鸣并不是只为了臭豆腐才来饭堂,更重要的是做臭豆腐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蔺荷又有了新称号——豆腐西施。
当然,这个称号有一部分人不认同,他们叫她——螺蛳粉西施。
蔺荷:“……”
所以,就没有香一点的?
钟鸣日日来,日日凑到窗口和蔺荷聊天,大部分时间,蔺荷都是忙碌的,偶尔闲散下来,也会答应对方几句,偏偏就这么几句,也让钟鸣喜出望外,越发地殷勤起来。
其他学子见状,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加之他们的陆大人已经“另寻他欢”,这些人居然转头开始支持钟鸣。
这天,蔺荷在午饭的时间遇到陆史虞,哦,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对方陪着祭酒等人一同用饭,不方便过来找她,遂远远地点了点头。
蔺荷笑了笑,让他先忙自己的事情。
站在窗口的钟鸣还以为这笑容是对自己的,霎时间红了脸:“你,你的答应了吗?”
蔺荷回神时,就听到钟鸣的这句话,有些疑惑:“答应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功名,但你放心,夫子说以我的进度,明年便可以下场一试。”钟鸣抬起头,羞涩地看了蔺荷一眼,“若到时候我能榜上有名,可否向蔺姑娘提亲?”
“等等!”蔺荷怔了怔,怎么突然说到了这里了?再看钟鸣,虽然面容还有些稚嫩,表情却非常认真,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自诩对感情看得透彻,可居然不知道钟鸣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心思!
不过有一点不会变,蔺荷摇头:“钟公子以后或许会和喜欢的人成亲,可那个人不是我。”
钟鸣激动解释:“不,我喜欢的就是你!”
这句话恰好被忙完事情走过来的陆史虞给听见了,陆大人的脸啊,顿时如烧焦的锅底,磕一下,黑皮层层的往下掉:“你说什么?”
钟鸣吓了大跳,一回头看到了陆史虞那张黑脸,两条腿开始哆嗦:“司,司业……”
要知道,他在国子监最怕的就是这位年纪虽轻却严肃古板的司业大人!
这位大人时常出现在学堂的窗口,只要学子在学堂上分神就会被发现,然后强制性拉去做仆役的活。
钟鸣的性格说到底是一个好学生、乖宝宝,虽然害怕,但从未被抓住过,而如今却是撞上了大霉运:“学,学生在和蔺姑娘求问一些问题。”
“求问问题?”
陆史虞似笑非笑,他个头比钟鸣高了些许,微微垂着眼眸,遮住黝黑的瞳,倒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官架子,“本官怎么听见是求亲呢?”
于是钟鸣从脸到脖子,仿佛被热水烫到似的,剥下一层厚厚的皮。
一方面是严肃可怕的司业,一方面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实在让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钟鸣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歹是壮起点胆子:“学子!的确是向蔺姑娘求亲!”
未曾想一个学子会抵住了威压,陆史虞眯起眼睛,了解他的人都懂,他现在的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
就在这时候,蔺荷站了出来。
她对着梗着脖子的少年人歉意地施了一礼:“抱歉钟公子,成亲这件事情,要两情相悦才可以。”
成亲需要两情相悦,而她却选择和他抱歉。
钟鸣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拒绝意思,高耸的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失去了方才和陆史虞对上的那股勇气。
但他还抱有一点点的奢望:“蔺姑娘,你,我,我会证明给你看!”
蔺荷有些于心不忍,然而她又明白,这种事情理应当断则断:“我有喜欢的人。”
“不可能!”钟鸣下意识脱嘴而出。
“怎么就不可能?”陆史虞冷笑。
蔺荷看了男人一眼,眼神警告对方不要乱说话,然后转而面对钟鸣:“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也觉得,感情要彼此爱慕才能走得长远。”
钟鸣看看蔺荷:“那他也爱慕你?”
蔺荷笑了笑:“我想,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至此,钟鸣彻底的死心,他丢下一句“希望他能让你开心”,便垂头丧气地跑走了。
蔺荷目送着少年人远去的身影,仿佛目送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心里有些感慨,忍不住叹了口气。
结果耳边响起男人捻酸的腔调:“怎么,后悔了?现在喊住还来得及。”
蔺荷满腔的感慨顿时散了个干净,回头瞪他一眼,随即摘下身上的围裙。
“跟我来。”
陆史虞哼了声,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窗口,鼎沸的人声渐渐抛在了身后,蔺荷停在螺蛳粉窗口旁边的一扇门前,用钥匙将门打开。
这里是国子监饭堂用来储存食材的地方,空间不大,只有十平的样子,一面墙前已经堆满了东西。
蔺荷走进去,没有听到声音,回头挑眉:“进来啊。”
陆史虞顿了顿,也跟着进去。
门一关,眼前的光线便被夺走,周围笼罩在一层昏暗的暮色里,陆史虞皱眉,借着朦胧一点儿视线,他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在这里说,本官倒是没想到阿荷姑娘的魅力这般大,前有程家儿郎,现在又来了个国子监学子,或许本官要……”
话未说完,怀中多了一抹柔软,蔺荷抱住他。
陆史虞张着嘴,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蔺荷却没有停下动作,一双柔荑环过他的脖颈,厚重的官袍下,男人身上的温度滚烫逼人,蔺荷踮起了脚。
女人的唇柔软而清甜,贴上的那一刻,陆史虞呼吸都停止了。
目不可及,便放大了其他的感官,触觉变的格外明显,于是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激起细小的绒毛。
黑暗里,陆史虞的双手垂于身侧握成拳头,手背青筋凸起,仿佛一条条狭窄的河流,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下一秒,倏然翻身将蔺荷抵在了门上。
蔺荷没有准备,轻呼出声。
然而很快,那惊呼的另一半被吞之入腹,男人的吻不在浅尝而止,她徘徊了许久仿佛吃糖似的小打小闹,如今如浪潮涌来,淹没整片土地。
蔺荷身子都软了,只能靠着男人掐在腰间的宽大手掌勉强站着,她的双手收得更紧,宽大的衣袖缓慢往下叠落,露出纤细的手臂。
这一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时间概念已经模糊,突然,外面相邻的窗口传来动静,是之前去出恭后回来的厉侗。
“哎呀,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了好长时间,来一碗螺蛳粉,一碗干炸臭豆腐!”
“稍等,马上给您做。”
紧接着就是切案板的声音,大概是厉侗开始动手切酸笋,还有买饭的学子向他打听:“今日怎么只有你在这里,蔺姑娘呢?”
“不清楚,我离开的时候,蔺姑娘还在。”
又有人说:“刚才看到一个新生和蔺姑娘聊天,没过一会儿,蔺姑娘就离开窗口往左边去了。”
一墙之隔的库房里,蔺荷将脸贴在陆史虞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的亲吻,两人都忘了换气,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一种缺氧的眩晕感,可她听着自己左耳边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陆史虞低头看她。
蔺荷压低声音:“还用官威压学子,看不出来陆大人挺有能耐啊。”
她可是注意到,陆史虞当时把钟鸣吓得脸色都白了,少年那样子,简直让人担心下一秒就晕过去。
陆史虞手掌放在女人的腰间,那腰细到他仿佛一一只手就能掐住,嘴上义正言辞:“身为学子,理以应以读书为重,本官只是在教导他。”
“哼,装模作样。”
蔺荷把他手打掉,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那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去追他,现在这话还当真吗?若是当真,小女现在就去追他,即便追不上还有程家的儿郎……唔唔唔!”
她被迫停下口中的话,恶狠狠瞪向捂住她嘴的男人。
陆史虞抿了抿唇,他的唇被蔺荷给又咬又啃,此刻红得充血,给一张淡然的冷峻脸添了艳色:“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阿荷姑娘。”
情绪上头之后,什么话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其实出口之后,陆史虞便后悔了——因为蔺荷并没有做什么。
甚至于,她当场便拒绝了钟鸣,可自己还是说出了那些话,实在并非君子,也并不是一个男人所为。
陆史虞敢做敢当,当即表示了道歉。
蔺荷本来也没有特别生气,更何况对方刚才的反应,明显也喜欢自己:“下次你不能够再说那样的话了。”
“嗯。”
“你发誓!”
“我发誓。”
蔺荷这才笑起来,两人又在库房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外面买饭的学子离开,他们才趁机出去。
窗口里做饭的厉侗没有发现问题,他看到蔺荷回来,立刻向她汇报了这段时间卖出去食物的数量:“两碗螺蛳粉,三碗臭豆腐……哦,还有昨天杨夫子预定了一份少辣螺蛳粉,让中午过半给他送过去,看时间差不多我已经将粉煮上了。”
蔺荷点头,当初招厉侗的时候,还担心对方话太少不适应,如今发现对方都比自己适合做这一行。
这样也好,可以放心将窗□□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