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皇再器重她,她都不能跟安皇的亲儿子比。赵紫玉道:“那你跟我说实话,罗大人真的死了吗?”
安然皱眉:“我对你坑蒙拐骗过?”
这方面安然确实做得很好,坦荡实诚。赵紫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殿下找个时间去问问父皇?”
安然拒绝:“我被禁足了。”
赵紫玉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安然别开头道:“终归是个私生子,死了就死了。重阳节那天你也看到了,母后跟他见面不多却一直不喜欢他。他临死之前用他娘威胁父皇,他娘明明死了很多年但在父皇心里一直活着呢,父皇母后感情不好跟他娘脱不了干系。”
安然语气刻薄,脸上全是不在乎。赵紫玉慢慢拉他的手,语带哽咽:“殿下明明很难过。”
一边是他信任依靠的哥哥,一边是疼他爱他的母后。他怎能不难过?不过因为安然是太子,便没有放纵情绪的资格。罗清批评他但也纵容他,容纳他的喜怒哀乐暴跳如雷,但现在罗清生死未卜。
安然低头反握着赵紫玉的手轻轻摩挲,想到赵紫玉那句“在殿下心里我没有多少份量,但在我心里殿下比什么都重要”。
安然突然道:“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也曾跟老师提过让你进宫来玩。老师每次都说你身子不好畏寒畏风,出门一次得躺床五七天。我印象当中你就是个病西施。我还跟水秀感慨红颜薄命,世事难全。”
赵紫玉忍不住微笑:“殿下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安然道:“健康明媚,就像母后以前的样子,是我会喜欢的类型。我当时不好问,后来想想,老师应该是不想你跟宫里扯上关系,所以撒谎了。”
赵紫玉道:“其实不算撒谎。我小时生过一场大病,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眼看着要不行了。有个家仆出主意,让我娘请圣安寺高僧来家里做法。高僧说我外出游玩时招了不干净的东西,让我在十岁之前少出远门少去野外。我记忆以来也就生过那场病,之后一直都健健康康能吃能睡。只是自那以后,家里人不想我出门就说我身体不好,我自己不想见人也用这个托辞。”
后来,这个托辞大家都用得很溜,毕竟挺好用。赵紫玉又道:“不过殿下猜得不错,爹确实不想我跟宫里有关系。小时候爹总在我面前念叨你,我也好奇皇宫是怎样的,有几次闹着要跟爹进宫来玩。爹就吓我说,皇上是真龙,长着对龙角专吃小孩。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跟我说宫里的事,就怕我又闹他。”
安然忍俊不禁:“原来老师那样严谨的人也会吓孩子。”
赵紫玉微笑道:“他治学严谨,朝堂之上严肃,私底下是个很随和的人,对我们也很好。”
安然道:“能容忍大姑娘二十不嫁的爹确实没几个。听说你因为上书自请当太子妃的事,跟老师闹别扭几个月没说话,是真的吗?”
赵紫玉道:“是真的。爹跟我说伴君如伴虎,天家媳妇最难做,一入深宫就命不由己。再加上母后……”
赵紫玉略迟疑,安然接口道:“母后的前车之鉴。”
赵紫玉点头:“当年父皇母后关系也挺好,后来你也知道……爹不想我进宫面对复杂的人和事,也不想我以后过成母后那样。他是读书人,喜欢饱读诗书的儒生,觉得平日里聊聊诗词歌赋,休闲时吟诗做对挺好的。当时提亲的人多,爹挑了几个门当户对人品可靠的世家公子跟娘商量,最后……”
安然看她噤声,疑问:“最后?”
赵紫玉转口:“最后谁也没成。”
安然嗤了声:“最后二老相中了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本太子还能因为这吃醋?”
孩子刚会坐连爬都不会,离打酱油还远着呢。赵紫玉看他一脸不屑,忍笑道:“殿下,嫡皇长子应该不用打酱油。”
话音刚落就听到安然磨牙声,赵紫玉赶紧道:“后来爹跟娘说女生外向,养女儿果然是没用的。”
安然果然被她牵着走,气愤道:“养女儿怎么就没用?我们以后生了女儿不叫他姥爷。”
幼稚!但这种幼稚怎么看怎么喜欢。赵紫玉觉得从白天憋到晚上的气瞬间顺了,她安抚道:“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有太傅之实从不承太傅之名,就怕树大招风。若我自请成功,他十几年掌院突然升级为皇上亲家,以后还是国丈,难免觉得惶恐。他在朝堂之上直言进谏,骨子里恪守的是君臣尊卑呢。”
安然依然不满:“他这么将你藏着掖着,你还不是成了天家儿媳。上天注定的事情躲都躲不过,何不干脆将你早早送到宫里,说不定我就不会走弯路。”
这个弯路是指叶湘兰?赵紫玉道:“殿下,世上所有的路都是弯的,人生也没有白走的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只要殿下愿意往前看,就会看到我一直在。”
安然抬起她的手搁在唇边,感慨道:“我安然何德何能,让名动京城的赵家小姐如此倾心。”
热气透过皮肤延着手臂蜿蜒,赵紫玉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她尽可能装得若无其事,抽回手站起来道:“我让吟风弄月打热水……”
赵紫玉刚走过安然身边,安然身子未动反手拽着她的手腕。赵紫玉被迫停下脚步,只觉得心跳很乱:明明是正常的夫妻闲聊,怎么突然就紧张了呢?好像有些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