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天界的日子与旁人而言是何模样润玉不知,与他而言,左不过清静二字,只是今日,似有些不同了。
一大早儿,润玉被一阵呦呦声吵醒,推门看去,只见庭院里的云杉树下正倒着一头仙兽,四蹄乱蹬,哀嚎不已。他不明所以,渡步过去,这才瞧得分明,这仙兽竟是大着肚子,揣着另一个小生命。
润玉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轻轻摸了摸仙兽的肚皮,感受那腹中小小的生机。
“原来你是一个母亲啊,”润玉感慨道,继而为难,“可我不识医理,更不懂得接生一事,你跑到我璇玑宫来却教我如何是好?此间远僻,与药神宫一南一北,距离颇远呐。”
“呦呦~”母兽哀切地看着润玉,舔了舔他的手。
“也罢,”润玉释然,点头道,“我会尽力帮你,你也要努力,眼下我已来不及送你去药神宫了。”语毕,他便操纵着自己刚刚有所小成的法术,为母兽续生机。
这一施法便是半个时辰,润玉的灵力即将告罄之际,母兽方才堪堪诞下生命,只这一胎实在艰难,母兽为之耗尽心力,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它只来得及瞧上一眼它的孩子,舔了舔孩子尚不及睁开的眼,便魂消命陨了。
也是在这时,锦觅将将醒过神来,睁开眼看去,只见眼前一片雾煞白茫,什么都瞧不明晰,想来是又换地界了,只是小鱼儿凄凄惨惨,她都没来得及安慰两句便消失了,也不知小鱼儿会如何难过,那一身的伤又该如何是好。
“小兽,你的母亲为了生你力竭而亡,从此,我便为你父,为你母了,”润玉说着话,一把将还站不起来的幼兽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道,“只盼你能平安长大,无忧无虑,也算全了你母亲寻我救你的这一场缘法。”
什么情况?!!!
锦觅瞪大眼,使劲挣扎,却不想四肢无力,挣扎无能,只能任人从头摸到屁股墩!
哎呀哎呀,没天理了,耍流氓了诶,还有没有人管?!
锦觅好一通扑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境遇。她不对劲啊,全身都不对劲,不是周遭雾茫茫,是她得眼疾瞧不见了,还有她的手,她的脚,竟然全成了蹄子,一个指头都感觉不着。
所以,她从果子精变成霜花不得止,现在还要变禽兽了吗?!
这越时花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还有这谁,听声儿也还半大不小的,竟然妄想当她爹娘?!占谁便宜呢?!
锦觅想着便拿头去撞,结果直接扎进人家怀里。
润玉换个手,一把托着锦觅的屁股,把人抱个稳当,“莫淘气,日后我会好生照顾你。”
锦觅气哭了,两眼湿润,抽泣不止,原来她的挣扎扑腾和反抗,在人家眼里只是无力的撒娇和□□。
润玉见状,亦是感伤,“别难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的生命是你娘亲用命换的,你若能好好长大,也算是报答了她的生育之恩,倒是我,我想报恩都不知生母是谁。”
“”锦觅迷茫地眨了眨眼,深感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这个怀抱,还有这个气息,清清冽冽带着龙涎香气,倒是莫名地有些熟悉。
小鱼儿?又是你吗?
这一次花落,她又越了多少时光?错过多少事情?
只是上一刻你还唤她姐姐,这一刻便要她当你是爹是娘,也太锱铢必较了些,她是万万不肯依的。
锦觅倔强地想,却因幼兽初生的身子太过羸弱,支撑不住而沉沉睡去。
她不知,这一日正是霜降,花神诞子之时,她本该又一次化作虚无,无人可触,无人可见,只因世间容不得两个相同的人同时存在与一个时空,而她本就是外来的那个,自然越不过本尊。但因缘际会之下,母兽腹中生机不小心将她摄了进去,这才让她得以化作小兽而出生。
润玉将小小幼兽抱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安置妥当,接着寻摸出一卷书简仔细查找,正好有那么两句话应了这小兽的体态特征,只见上述道,古时有珍兽,身若梅花鹿,头生触梦角须,有吞吐梦境之能,名唤魇兽。
“原来是魇兽啊,”润玉合上书简,看向床榻那打着呼噜的小东西,良久后,他勾起嘴角,浅浅笑道,“天意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我自当好生珍惜,日后还望相互陪伴,不离不弃。”
润玉不知,日后这个魇兽娇惯起来,还真是片刻离不得人,只活泼好动太过,实让他心累不已,然而自己选择养的,再苦再累也得养大成人,一个不小心,变成娇妻也无有不可,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