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雁儿离去直至没了身影,尽欢这才回程,只是一路上,她始终神色厌厌,便是随手拽一根狗尾巴草,那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无精打采至极。
正在这时,小鸟振翅的声音吸引了尽欢的注意,她抬眼看去,蓦地睁大了眼睛,还本能地抬起手臂,方便那鸟儿降落。
“好彩,你怎么来了?”尽欢问道。
小鸟五彩斑斓,是只鹦鹉来着,站在尽欢的臂膀上一点儿也不认生,咋咋呼呼道,“回家了,臭丫头,还乐不思蜀了?!”
尽欢皱了皱鼻子,一把抓住鹦鹉的身体,哼道,“师傅让你带话,你还敢夹带私货趁机骂我,信不信我把你毛给拔了?!”
“啊,啊,我被命运掐住脖子,死啦,死啦,”这只鹦鹉颇为戏多,说完还垂下头装死。
尽欢没心情跟它逗闷子,摇了摇它的小身子,道,“别演了,你跟师傅说,我很快就回去。”
“啥时候,啥时候,”鹦鹉一下子活了过来,尽职尽职地问具体时间。
尽欢撇撇嘴,“你问那么多干嘛,快滚,滚滚滚,”她说着就把鹦鹉往天上扔。
鹦鹉一边扑腾一边骂道,“臭丫头,想男人,不着家,不着家!”
尽欢一听就急了,满地寻摸石头,作势要扔它,“你个倒霉鸟儿浑说什么!不准回去跟师傅乱说话听到没有!”
鹦鹉不以为杵,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远远地还能听到它在说,“我叫好彩不倒霉不倒霉。”
“完了完了完了,好彩都飞过来了,那师傅也离得不远了,”尽欢咬着指头,一脸紧张,“死好彩,脑仁不大,懂得挺多,要真的跟师傅乱讲的话,我这辈子都别出门了!”
另一厢,青竹小筑的院子里。
杨逍本是老神在在地躺在竹椅上,手边惯例一壶酒,边喝边等尽欢回来,只是等了要一个时辰也不见人,他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探头去看门口,嘴里念叨,“这是要送到家门口吗?多久了还不回来?”
要不说背后不能说人呢,就在下一刻,尽欢一把推开门,唬了杨逍一跳。
堂堂武林高手,非得装模作样,定要赶在人看到之前一屁股倒回竹椅上,强装没事人,还懒洋洋道,“怎么才回来,依依惜别阿?”
尽欢拖着脚步走到杨逍身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要不要随我回家去?”
“咳咳咳,”杨逍酒还没喝就呛着了,“你你说什么?”
“嗯算了,你当我没说,”尽欢说着抬脚要走。
杨逍一把将人拉住,不满道,“怎么还学会吊人胃口了,把话说清楚再走。”
尽欢支支吾吾,“就那个,雁儿走了然后,哎,你不是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吗?”
她说完就垂着眼眸装死,把杨逍气得仰倒,“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拿我的话堵我?!”
尽欢摇头,好半晌才踌躇道,“我师傅喊我回家了,所以我可能要走了。”
杨逍一怔,“这样难道你回家了就不能再出门了吗?你又不是大家闺秀。”
尽欢瞪眼,拍了他一记,怒道,“说什么呢!难道我不贤良淑德吗?”
“”杨逍默默看了看自己被拍歪的肩膀,想了想还是不怼了,好声好气地补一句,“我是说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好叭,这说辞还行。
尽欢暂且放过杨逍,接着开始低头抠腰间的算盘,心里纠结成一团乱账。
虽说她也没有什么禁足令吧,但是回去了之后,她肯定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
有人给梳头不对,有人给做饭也不对,是是有那么一个人,她可以一睁眼就看见,天天都看见。
可可这话能说出口吗?多多不闺秀阿
杨逍还抓着尽欢的那只手,一直没撒开,突如其来道,“你随我回坐忘峰吧,我能带你玩儿。”
好嘛,情窦初开的两个傻子,都想把对方拐回家先。
“”尽欢眨巴眨巴眼,问了一句,“左使大人不该日理万机吗?”
“那左使也得过日子阿,”杨逍也眨巴眨巴眼,回道。
尽欢噗呲一笑,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无奈道,“那我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天天惦记着玩儿呢?”
杨逍一个扬眉,不乐意道,“怎么就不知道保重自个儿,劳逸结合呢?”
“”尽欢木着脸看杨逍,只觉得眼前这人是个‘祸国妖妃’,要带着她不学好来着,“你知道我刚才看着你,突然想起谁了吗?”
杨逍闻言有些警惕,连身子都坐直了些,“谁?”
“妲己。”
“”杨逍回过味儿来,自闭了。
尽欢晃了晃被抓着的那只手,连带着杨逍的手也晃了晃,“我饿啦,晚饭呢?”
杨逍哼哼道,“气都气饱了,不做。”
尽欢再一晃手,“真的?”
杨逍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拉坐到膝上搂住腰,颇为幽怨道,“饿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尽欢已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再这般同杨逍亲近时,着实羞得不行,挣扎着要起身来,结巴道,“你你怎么还耍流氓?!”
杨逍不为所动,还威胁道,“你再动我可真流氓了?”
尽欢顿时安静如鸡,可偏偏肚子不甘寂寞,咕咕了两声,让她颜面尽失,恨不得埋了自己。
“”杨逍埋首在尽欢肩头,半天不语,只是一直抖啊抖啊的,连带着坐他膝头的尽欢也开始抖啊抖。
“笑什么啦,你肚子饿不会叫阿!”尽欢恼羞成怒,还猛地躲开肩膀,就恨不得这靠她肩头的恼人家伙直接头锤地!
杨逍好赖也是一高手,还能中这小把戏?不过自己喜欢的小丫头,气炸了就得顺顺毛,不然气内伤了咋办?
“是啊是啊,我肚子也叫了呢,真的饿了。”杨逍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头道。
尽欢傲娇地一抬下巴“那还不快去做饭?!”
“好好好,”杨逍顺从道,也终于舍得把人放开,起身整了整下摆,这才施施然渡步去厨房,只是临走前还促狭地留一句,“小娘子有命,安敢不从?”
“!!!”尽欢两颊绯红,冲着杨逍的背影又犯结巴,“谁谁小娘子了,我我可是小财神!”
待杨逍做好一桌饭菜,已月明星稀。
简单的晚食过后,尽欢也不知从哪里寻摸出几坛梨花白和竹叶青,拉着杨逍就要拼酒,不醉不归的那种。
酒过三巡,杨逍还没啥反应,尽欢已经要挂了。
“丫头,除了我,你可再不能请别的男人在大半夜喝酒了。”
杨逍手中持着杯子,看着眼前面若桃花的尽欢,强忍着悸动,颇为不放心地嘱咐一句,然后蒙头就是一口酒。
“你管的还挺宽,不过我家师傅也这么说过,”尽欢说着又啄饮一口竹叶青,咂吧咂吧嘴后接着道,“不过他比你还啰嗦,什么不能跟男人独处,不能在外酒醉,不能随随便便说喜欢,还有一见钟情是假的。”
“”杨逍一开始想发火,后来越听越不对,“你师父是男的?”
尽欢点头,抱着酒杯大着舌头道,“我家师傅虽然有些婆妈,但确实是男的。大雪天里捡到小婴孩的我,是又当爹又当娘,把我拉扯大。所以!我要孝顺他。”
“”杨逍从没想过,自己的小丫头竟是这般身世,而能将她养成如今这般模样,她的师父必然投注一身心血。
不知出于什么年头,杨逍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师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