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影轻声笑了笑，对慕凌道:“你去吧，去和阿衍说说话。”

慕凌擦了眼角，正色走出榻间。他一出来，就见公孙衍乐洋洋地把弄着他的小扇子，他倒也不摊开，就拿在手上玩儿。

慕凌瞥了他一眼，冷淡道:“常人入秋就放了扇，你呢？深冬了，还玩。”

公孙衍随他入座，自己给自己倒茶，道:“你管我呢。”说着又把小扇举道慕凌脸前，乐悠悠挑眉道:“偷来的，漂亮吧？”

慕凌不理他的话，而是说:“马上过年了，是四大家账本最乱的时候，趁着他们贪贿的劲，先料理掉几个。”

公孙衍摸着小扇柄上的玉石，摇头笑道:“你这小孩，怎么不想点小孩该想的事呢？”

慕凌没说话，公孙衍搁了茶水道:“我要去秣陵了，你知道不知道？”

慕凌表情有点愕然，说:“我不知道。”

公孙衍用扇点了点桌，佯装生气地道:“送药又送炭不说，连身边人都给你拐去了，小爷对你掏心掏肺，你可半点心不上。”

慕凌却笑了声:“你走了，秦楼的姑娘要伤心了。”

公孙衍点点头:“那确实。”

小荀子上来了碟公孙衍爱吃的小奶糕，公孙衍赞道:“好小子，比你主子有眼色的多，有前途、有前途。”

小荀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退下了。

公孙衍拿了块起来吃，吃完，细致地擦了擦手，说:“前次偷你两篇字躲了老爹的打，这回要走了，给你备了份礼。”

说着，朝外吹了个口哨，喊道:“阿附，进来！”

慕凌饶有兴趣地抬了头，但脸色很快就定住了。

阿附背进来了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公孙衍抢在慕凌说话前起来接过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抱进慕凌寝房里，直接放在了慕凌榻上。又转头对赶过来一脸错愕的慕凌说:“不必谢我。”

慕凌呆了半天，仿佛惊的都说不出话了。

公孙衍憋着笑，趁机把他推了出去。

慕凌切齿，喊他的名字:“公孙衍。”

公孙衍道:“我没办法呀，我带不去秣陵，不然这么个美人，我会让给你？”

慕凌坐回桌前，一杯茶喝完了，才说:“我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吗。你把她送来，你是不想要她的命。”

公孙衍笑嘻嘻道:“七公子本事通天，保条小命易如反掌。”

慕凌叹了声气。

公孙衍接过阿附递上的暖手笼，搁了桌，说:“偷的，水獭皮的，给我姊姊。”

他手指勾了下腰间系白玉的绳，说:“走了，不知道走几年，我回来之前，查不出那桩事，我就把幻调走。”

公孙衍走了几步，在殿门口回头，慕凌沉静望着他，眼眸黝黑。他笑起来:“小阿凌你这样子不可爱嘛，怎的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呢？当年抱着我腿的时候……”

在慕凌把书本丢出来砸他之前，公孙衍跑了。

火盆里的炭燃尽了，火星子爆，响了一声。

被子里的人儿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慕凌的脸从旧册中抬起，淡淡开口道:“醒了”

棉被中露出小姑娘巴掌大的一张脸，她抬头，困难地起身。眼中先是惧怕，等看清慕凌后，稍微减了几分，紧张地问道:“是……公子救了小女吗”

“是小……“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娘便紧张地会错了意，她移被跪下榻，急急说道：“谢公子救命大恩，小女必倾付性命报公子之恩。”

慕凌怔了一瞬，放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而是平淡地说:“这是楚宫，我是楚国的七公子凌，你醒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入名册，让你留在行宫里。”

小姑娘蓦然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她静了一刻，然后说:“奴请留在公子身边。”

慕凌冷漠地道:“我身边？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小姑娘头点地，说:“奴愿尽奴的一切。”

慕凌道:“我现在有两把刀，一杆夺命的长戟，一支暗出的冷箭，还缺一柄封喉的短刃，你做么？”

小姑娘再叩首，道:“我学武，做公子的第三把刀。”

慕凌抬眼，问道:“你多大？”

小姑娘说:“奴八岁。”

“你的名字。”

“倾城，奴叫倾城。”她抬眸，秀气的眼睛里不带烟波，只有坚毅。

慕凌沉眸盯向她寡白的一张脸，笑了声，嗓音清融，重复了遍她的名字:“倾城？那你就做我的，第三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