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道浅沟,柒洵抬步迈过,边筱君却没有注意,措不防栽了一只脚去土沟里,另一脚也立马跟着往前跄去。
柒洵始料未及,被边筱君牵得一踉。
边筱君手忙脚乱地从小洼里踏出,借着布条那边牵着的力量站稳,慌不迭抬头,“英雄……”
柒洵神色未惊,道:“看路。”
柒洵方一转头,听见身后边筱君弱弱的一声:“英雄……”
半回首:“什么事?”
边筱君眸光流闪,说:“我饿,我走不动了……”
柒洵稍怔,道:“只有烧饼。”
边筱君下唇无意识地瘪了瘪,后一时道:”烧饼……也行。”
饿得狠了才敢和柒洵说,此时近乎狼吞虎咽地嚼着饼,好像没觉得像以前那样的不可下咽,没多话,靠在树前默默把饼吃了。
吃完噎的慌,刚扬起头看向柒洵,发现他已经知意地递过来了一只水囊。边筱君欣快接过,“咚咚”饮了水。
吃完水自然地把水囊回还给柒洵,柒洵无言拿过收了起来。收完后见边筱君依然保持环膝的姿势坐在原地,柒洵便居高望了她一二刻。
边筱君欲告诉他脚痛不想再走了,但是转瞬念及那些恐怖的木偶,立即鼓足精神起身,道:“英雄我好了。”
柒洵颔首,道:“走吧。”
边筱君抓着布条跟在柒洵后头,问:“英雄,一直走就能出去吗?”
柒洵脚步微滞,须臾后道:“或许。”
“哦。”边筱君紧随两步,渗渗地伸头又道:“木偶是妖怪变的吗?会来杀掉我们吗?”
柒洵道:“不是。不会。”
边筱君惊吓道:“那肯定就是鬼变的!”
柒洵持枪的右手一僵,说:“制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世上,没有鬼的,无须自嚇。”
边筱君疑道:“怎么会没有鬼?我外祖父说,人死了就变成鬼了。”
柒洵却仍道:“没有。”
边筱君不愿罢休,追着道:“那你说,人死以后不是变成鬼,那是变成什么?”
柒洵倏然回身,冰冷的银面具吓得边筱君一悚。边筱君睁圆了眼睛,悄悄地抬眼去瞥他,但看不见他有何种神情,只是满片暗寂。好半天,才听到他开口:“无论碰见什么,不要乱跑,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一听他这么说,边筱君的神经立马绷紧起来,憷惧道:“你,你是不是又看见木偶了?还是感觉到什么了?怎么办?你我我我……”
急的边筱君顿时说话都咯噔起来,虽然极想知道柒洵是不是在他们周围发现了木偶怪妖,但不敢四望,只忐忑不宁地仰望着柒洵眼眸。
“没有。”柒洵平静道:“只是作提前叮嘱你,遇事勿要全失方向。”
边筱君急道:“那你一定要……”
柒洵道:“知道了,我会尽力护着你的。”
边筱君还有点欲言又止,但柒洵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她不好再妄意要求更多,就独自咽下了。
阴风恻恻,边筱君身着薄衫,被凉得阵阵寒噤,抓着衣条的两手亦不禁哆嗦了几回。抖颤沿着布织传到前方的柒洵掌中,他怀惑回头,正逢边筱君肩膀又抖战了一次。
落在柒洵目中,他暂歇步履,“害怕?”
边筱君连连摇头,道:“不是、有点儿冷。”其实不止一点儿冷,但不知怎么脱口说出来的含蓄了好几分。
相默片刻,柒洵抬了下手中衣条,道:“拿好。”边筱君听话地把双手中的布织握得更紧,柒洵放开他的那一头,松下右肩上的包袱,拿出了件元青披风。
披风给到边筱君面前时她有些滞意,愣愣抬眼看柒洵。柒洵望她模态稚气,则举了举披风,音色间像是含了一二丝低低的笑,道:“不要么?”
边筱君眸中一动,才展手去抱了披风。她手伸的匆促,无意使一只手指碰到了柒洵的指背,边筱君双眼蓦然睁大,惊慌失措地抱着披风缩回手。
柒洵未觉有何,只以为是边筱君冷的切,使得动作也慌张。结领下的系带时,边筱君不由地嘀咕说:“要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晓得我被困在这里就好了,他们就能派人来救我了。”
略经忖思,柒洵道:“你是与外祖家里的关系更亲好些么?”
嫌第一次打的结不够漂亮,边筱君拆了带子重新在系,不以为意地答道:“也没什么更好不好的,只有他们会关心我。”
边筱君是在柒洵面前言过她的父母的,尽管其时道的是:其父为还赌债欲将她许给年近六旬的商贾……柒洵当然明白那些都是这位鬼话连篇的边小姐为逃避他的问追而胡乱扯的谎,然她与家中事实何如,是柒洵不得而知的。
于是他又问:“那么你的父母两亲呢?”
边筱君被问烦了,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柒洵没再言,边筱君气闷闷地低眸,半晌又哼道:“他们,自然也会来救我的。”说完她又撇过眸光,说:“不过本小姐才不需要他们来。”
她的音调里充斥着十足的骄恣,只是可能边筱君自己都并没有察觉,她的语气中还隐蔽地含藏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懊郁。
而柒洵仿佛有应,随即亦垂了垂眸,但没有说什么。
重新一人拉起布条一端,仍一前一后地行着。往后的路程边筱君不禁地有些心不在焉,说不上来是因为寒怯还是别的什么,总聚不起来思考的精神。又缘着这份莫名的心神不定,自己想不通,就沉着头与自己较劲。
直到再次出现的乌鸦哑叫惊她一震,边筱君才猛然回过神来,瑟瑟往柒洵身后缩了缩,透出两颗黑眼珠小范围地左右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