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事情议论的差不多了,可王直却是面带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祁钰瞧出了王直的异常,开口问道:“王师傅可是还有事要说?”
见朱祁钰发问,王直有些为难,点头说道:“老臣这里,还真的有件事须得殿下做主。”
“王师傅直说无妨。”
“老臣想说的是,若是瓦剌,瓦剌假借陛下的名义,迫各关开门,又该当如何?”
这不是匪夷所思,这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当然,王直说的比较委婉,说是瓦剌假借皇帝名声骗关。
事实上,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关下的极有可能真的就是朱祁镇。
毕竟,皇帝的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
到那个时候,你说守城的将领开是不开……
开了,就是大明的罪人。
不开,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守将就真的有勇气抗旨不成?
别看他们在这通盘考虑,殚精竭虑的谋划,可要是到时候真的整出“臣等正欲死战,陛下已经投降”这一出,如此一来……
滑天下之大稽都是小事。
这件事不是臣子可以置喙的,殿内几人也都耐心的等着朱祁钰做出决定。
朱祁钰深知此事棘手,闭目思索一番,含糊说道:“皇兄性情刚烈,万万不会做出有损皇家与大明之事,告诉各关守将,若是真的遇见了,定是瓦剌派人假冒皇兄,让他们不必担心,全力守城即可。”
朱祁钰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也只能用这个法子,咬死了底下不是朱祁镇。
这样也好,给大明,也给他那个皇兄,都留上几分体面。
几人也都清楚,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纷纷行礼:“殿下圣明。”
就当几人正准备告退之后,朱祁钰却是留下一下:“诸位老师傅,孤还有一件事要说。
兵部说,京营大军已行到密云,明日就到京师。
大军新败,损兵折将,士气正低,实非国家之福。
孤还知道,有不少翰林御弹劾随行大臣,以为此次御驾亲征乃是国朝从未有过之败,失陷皇兄,这些个罪过,全都要加在他们身上。
国家危及时刻,当以稳为主,切不可再生事端。
还请诸位老大人转告回去,此番举动,是令亲者恨,仇者快之事。
这些奏章,孤全都扣下了,留中不发,也不责罚。
还有,孤以为此次虽败,过不在将士,也不在随驾大臣,尔等皆尽心尽力,孤想皇兄在此,也不忍责罚。
值此时机,大军要的是鼓舞士气,百官要的是上下一心,共扶社稷。
所以孤以为,明日孤与百官当出城迎接大军归来,安抚军心。
对了,还有策立太子一事,此事至关重要,也要和随驾的官员勋贵说明缘由,免得有人觉得孤是……
各位老师傅觉得如何呢?”
朱祁钰这番话,看起来冠冕堂皇,好像还在维护朱祁镇的名声。
可这怎么可能逃过这几个人精的火眼金睛,细细一琢磨,这里面大有门道。
先是将这次御驾亲征定性成了国朝未有之惨败,紧接着便说什么罪不在将士百官。
既然罪不在将士百官,那这个锅,总得是有人背吧。
总不能让战死的人,比如成国公来担这个战败之责吧。
人死为大,人家成国公好歹也是为大明流了一辈子血,最后战死沙场,留下一家孤儿寡母的。
这般忠勇的人物,这要是把罪算在人家身上,如何堵的悠悠众口,让勋贵,让天下人寒心不是。
既然死人也不能担这个责,还能有谁?还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