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吃了一惊,“怎么个章程?”
“去岁唐诏龃龉,阿爷安抚南诏,大唐赔款百万两这事你该知道?”
“是,这事谁不知?”
“可阿爷走得太快,南诏似乎有些想要反复。圣人这几日都在想派何人去剑南镇守。”赵金玉看了看左右,贴着赵正的耳朵道:“皇后给圣人吹了枕边风……”
“可他走了,河陇谁去?”
“这便是症结所在!”赵金玉道:“凉王经营河陇数年,如今眼看兵强马壮,仓廪丰实。可有人居然通过皇后,要釜底抽薪。原本我们只是听说圣人有意让凉王回朝议政,而唯一能替代他的人选,便只有元良你而已。郑相便想着,若是把你参倒了,就没人去河陇接替凉王。是以才罗织了你六大罪状。”
“不是安郡王的遗策?”
“阿爷病重时,还没有听到这等消息。他当然不知道。”赵金玉摇头,“原本我是不同意这么做的。可郑相给出了我理由,让我不得不同意。”
“什么理由啊?”赵正心里狐疑,语气中便有了一些愤满。
这他娘什么馊主意?
赵金玉不太愿意说,可又不得不说,他叹了一口气,“陛下病重,时日无多。太子蠢蠢欲动,又怎能放心河陇坐大?如今太子刚领了北衙六军,在长安掌握了重要军权。若是凉王回了长安,又恰逢陛下病危,元良你说,结果会如何?”
“……”赵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不能让凉王回长安,是因为一旦回了长安,太子随时发难,凉王没有抵抗的余力。可若是凉王在河陇,太子想要对付凉王,那就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了的事情了。
可这理由存在逻辑性错误。
圣人病危,凉王在不在长安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圣旨遗嘱指定了太子继位,凉王除非造反,否则他始终还是在太子的掌握中。
“赵元良啊赵元良!”赵金玉捂着额头,“啧”了一声,“若是圣意不变,太子继承国体。那我们在这忙乎什么?不妨与你明说,便就是圣意已经倾向与凉王,他们这才不甘心,想要掌握凉王殿下的命运。这么说,元良你可懂了?”
赵正张大了嘴,看着赵金玉,“你是说,圣人要废太子?”
赵金玉闭眼颔首,点了点头。
“太医不止一次奏禀圣人,太子生有内疾心病,已不适合登基为帝了。其中还有一些宫中秘闻,此时却不宜多说。等有空,我再一五一十地告知与你。”赵金玉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算少了。
赵正想要知道个明明白白,就必须耐心等待。
他回头看了一眼凉王殿下,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首位喝茶的太子殿下。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唇,“行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赵金玉摇头,“此事凉王殿下也未必知道多少,就算知道,以他的心性,也未必会同意。圣人改变主意,要放他去剑南,本来也不算坏事。可这事是由皇后提出来的,就让我等心中不安了。郑相的意思是,还是照计划来。”
“参我?”
赵金玉无奈点头,“其余的交给我,元良你只需默不作声便是!”
“行!”赵正心说看这样子怎地有些不太靠谱,不过既然是为了凉王生命安全打算,就算挨顿骂也无甚要紧。主要是赵金玉是他兄弟,就算他不信任凉王,他也不能不信任赵金玉这个兄弟。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内侍们便鸣鼓一通。郑西元起身,对众人拱手:“各位,时辰到了,列队吧!”
众文武百官便出了待漏院,在三进延明门外按品秩列队。
赵金玉领着赵正,听着头上鼓楼中传来了二通鼓声。延明门打开,内卫监门卫军士恭敬地行礼。赵金玉给赵正找了个位置,让他插了进去。赵正抬头一看,只见左手边文官第一位是太子,第二位是郑西元郑相,第三位便是赵金玉。而自己前面,第一位是凉王赵硕,第二位是个年轻人,赵正眼生不认识。
他自己,排在了第三位。
赵正正自纳闷,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正回头,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臣。
于是赵正拱手,那老臣连忙扶着赵正的手,道:“折煞了折煞了。下官兵部左侍郎,见过赵检校。”
赵正“嘶”一声,暗道自己这检校兵部尚书有多大啊?怎么兵部一把手都得自称下官?他一时间有些茫然,看向了赵金玉,可赵金玉身后,尚书各部长官齐齐在列,心里更是吃惊。
赵金玉又是什么底色?
却听有人道:“安国公今年补职御史中丞,却又赐同中书门下三品,官职不高,却位列宰执,自然是站在郑相身后了……”
赵正回头,说话之人正是面前的年轻人。看他穿着打扮,不是亲王就是郡王。但大唐郡王几乎都在地方执政,而亲王只有三个。
“徐王殿下!”赵正立时作礼。
那年轻人显然吃了一惊,“你我同穿紫袍,你怎就知道我是谁?”
赵正呵呵一笑,“殿下如此年轻,却站武将前三排,除了太子与凉王,还有谁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