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即先由农户、地主自我申报田地数额和地址,官方将其与政府掌握数额进行对照,划定应丈、免丈范围,在此基础上进行丈量和抽查,逐步实现地方计量单位向官方赋役单位的转变。
广德二年正月二十日,内阁廷推,任命浙江御史康光绪、刑部主事张允修(张居正第五子)、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豹、蓑衣卫指挥同知李自成、京师大学堂讲师戴笠(注1)五人,连同苏州府、州主官,组成浙、苏清丈督查组,由黄德伦率第一兵团第一营共三千战兵护卫,入驻太仓府城。
五人组以章允修为主,为浙苏清丈总经略。
张允修是张居正第五子,原本历史上,张允修先是荫尚宝丞(正五品),万历十二年四月,诏令查抄张居正家产,夺张允修官。崇祯三年,复张允修官。十四年后,张献忠攻陷荆州,张允修绝食而死。
不过,这个位面的张居正后代,就没这么惨了。
张允修幼年亲眼目睹万历皇帝对张家的报复,目睹明廷腐败,他以嵇绍自居,大齐取代明朝后,友人傅作舟劝说他出仕为官,太初元年,年逾四旬的张允修终于决定参与大齐科举,当年便中举人之后他被破格提拔。
短短五年间,就从区区荆州教谕升为刑部主事。
张允修知道清丈亩充满险恶,不过他决定效法嵇康之子嵇绍,以一腔热血捍卫大齐。
正月二十八日,太仓州城衙门。
两排身着黑色军服,背挎米尼步枪的齐军战兵,把守衙门四周。
一身黑色袍服的张经略高坐大堂之上,戴笠李自成张豹康光绪等人分坐左右。
张允修目光锐利扫过一众本地官吏。
虽是正月,太仓知州黄善言却不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好像天气很热似得。
啪!
黄善言下意识哆嗦一下。
每次惊堂木爆响,都能把黄知州吓得半死。
黄知州的下首位置,依次坐着本州杨同知,何通判,还有推官、经历、照磨、检校、司狱之类的属官。
太仓卫指挥使雷德明,苏州织造局的曹公公和浒墅钞关的蔡主事坐在州官对面,此刻都耷拉着脑袋,不去正视督察组一行。
张允修目光落在黄知州身上。
黄善言环顾四周,见没人出来替他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道:
“张经略明鉴,我国储积,多倚东南,惟苏州府为最,太仓百姓精耕细作,自与北地不同,所以亩产颇高,赋税也是北地的十倍……前年七月,连降暴雨,太湖、娄江洪水泛滥,田亩被淹没·····”
“住口!”
张允修拍桉而起,怒道:“本官今日来,是要询问太仓州田亩数量,不是听你讲这些前朝典故!”
“前日,本经略与何通判去府库查黄册、鱼鳞册,他说今年上元节府库失火,账簿烧没了!上元节才过,哪有这么巧的事。”
“圣上有言在先,肯自首历年诡占未报者,免罪!黄知州,你要三思,一念之差,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自成目光如剑,死死盯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黄善言,来自京师大学堂的讲师戴笠则拿出纸笔,刷刷的记录起来。康光绪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优哉游哉的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太监张豹始终神情阴郁,一众太仓官员甚至不敢抬头看这阉人。
马善言结结巴巴道:“经略明,明鉴,前明屯田之法久废,只是徒存虚名而已。良田为官豪所占,贫穷军士无寸地可耕,百姓妻子冻馁,人不聊生。”
康光绪停下玩扳指,目光炯炯望向马善言、
“太仓虽是东南富庶之地,可是黄册开有顷亩实际不到一半,从洪武二十五年到现在,两百多年,生齿浩繁,历代豪强大户飞洒诡寄,屯田移东改西,种种手段,将赋役转嫁到平民身上,说到底都是笔烂账啊,何况现在黄册都没了,总不能把前面十几任知州的湖涂账都推到下官身上吧·····”
张允打断道:“烂账不烂账,一查便知,今日先不说黄册的事,元宵节府库焚毁,怎不见你州奏报户部?”
马善言支支吾吾:“这个,经略明察,从太仓到京师一趟,八百里加急也要三日,怕是内阁奏疏堆积如山,这些火灾小事,圣上还未朱批·····”
张允修抬头望张豹一眼,司礼监太监立即站起身,像看死人似得瞟了眼马善言。
“马善言,大齐各地奏章,现由太上皇和皇上共同批阅,咱家在东方公公手下当差,还没听过有当日奏章不被朱批完的,你不会是在撒谎吧。”
马善言张大嘴巴,坐在他左手位置曹公公脸色铁青,轻咳一声,刚要说话。
“曹公公,昨日咱家,带着蓑衣卫兄弟查钞关税目账簿,听人说,太仓王家,和你们这些织造局有一腿,我的人找到了些凭证,是让咱家去你府上抄家?还是去王衡府上抄家?或者,你现在告诉些,咱家不知道的事儿。”
织造局曹公公脸色惨白,汗流不止。
张豹接过李自成递来的尚方宝剑,杀气腾腾道:“也是太上皇仁慈,让你们这些前朝没卵子的人,继续在织造局捞油水,你们不知效忠新朝,却和地方豪族勾结,真是黑了良心!”
注:
1、戴笠(1614~1682),初名鼎立,字则之,江苏吴江县人,明诸生,博闻强识,师从徐光启,广德元年,齐兵渡江后,入秀峰山为僧。后还俗隐居于吴江同里朱家港,太祖强令出仕,任南京大学堂讲师,教授生徒,熟悉明末史事,孜孜着述,广德二年随康光绪等赴太仓清丈田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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