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有点认床，晚上睡得并不太好，一路都在车上困得直点头。萧越趁开车的间隙，拿余光向扫林炎，“我送你回学校，你去睡个回笼觉吧。”

林炎迷迷瞪瞪，“我血样还没拿呢。”

萧越说：“我送你回去，你先睡，我去拿血样。等我拿完了去找你，你起床洗澡收拾一下，我再送你去实验室。”

林炎想都没想就拒绝，“那怎么行，你们那么忙。而且你这几天也够累了。”

萧越说：“没事。”

林炎还是摇头，“你到了医院把我放下就成，我自己进去拿，然后打车回学校。”

萧越没再坚持，“那好。还有点儿距离呢，你先睡。”

林炎是真困了，又沉沉睡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林炎半梦半醒之间，好像老能见到郭烨的影子在眼前晃悠。监控录像中的郭烨仿佛抬起了脸，对着林炎，嘴唇无声动着。林炎觉得郭烨想说话，可他怎么都听不清。于是林炎拼命凑过去，越凑越近。防尘布被扯下，章鱼实验室窗外日光正盛，光线之中灰尘飞舞——

林炎猛地惊醒。

萧越瞄他一眼，“才五分钟，接着睡吧。”

梦中场景如同还在眼前重现，林炎彻底清醒过来。

“实验室里我找到过一个阚教授制作的仪器，”林炎侧头看向萧越，“里面有张小纸条，大致标注了用法。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就觉得有点像用来做颅脑检测的。但如果不是呢？

林炎越说越兴奋，“如果那个仪器——可以用来读出大脑中的记忆呢？”

萧越抿紧嘴唇，继续开车，没有答话。

林炎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灵感之中，一把抓住萧越的衣袖，“能帮我把郭烨的尸体运过去吗？”

隔了许久，萧越说：“如果你在尸体上开创口的话，需要经过家属同意。国安部已经通知了郭烨的家属，他们随时都会来。”

“那要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林炎转转眼珠，迅速蹦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先把尸体运过去，先斩后奏，就算开创口估计也不会很大——”

“我说了不行。”萧越拒绝得斩钉截铁，脸色都冷了下来。

林炎鲜少看见萧越这副模样，疯狂的火焰登时被浇熄。

萧越深呼吸，努力缓和语气，“如果家属同意，我会想办法把尸体带过去。”

林炎后知后觉。让萧越陪他一起发疯确实有点儿过分。

车中片刻安静。

少顷，林炎打破沉寂，“你觉得方法和真相，哪个更重要？”

明明这是国安部的案件，林炎却觉得，似乎他比萧越更想知道真相。如果探求真相的所有途径都会遭遇掣肘，林炎是想把手伸出去的。

可萧越却让林炎把手收回来。

出乎林炎意料，萧越回答，“都不重要。”

林炎看着萧越。街景倒退很快，只有萧越坚毅而英俊的侧脸相对静止。

萧越说：“活着重要。抓住自己在意的人重要。其他事情于我而言，都无所谓。”

一路无言。

两人到了医院，林炎下车去拿血样。当林炎出来，萧越的车还在外面。于是林炎走过去，敲了敲窗。

萧越刚挂断电话，把车窗降下来。

林炎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萧越说：“问过了。郭烨家属上午去领尸体，下午火化。”

林炎安静片刻，说：“哦。”

传统思想讲究留个全尸。没人愿意家人遭难之后尸体还得受罪，所以这个回复再正常不过。

萧越说：“上车吧。”见林炎站着没动，又说：“没事。上来。”

于是林炎上车。

萧越先将林炎送到实验室存血样，又将他送回五道口。林炎又困又累，心想就算睡一整天也不算罪过，于是栽回宿舍，睡了个回笼觉。

等林炎睡醒，老板来派活儿了。这几天林炎一直随着国安部忙活，差点要忘了他的正经工作其实是在五道口。等忙完老板的任务，正赶上晚饭时间。林炎吃过饭，又去了章鱼实验室。

林炎一进主实验室，就把阚教授的那个旧仪器翻了出来。

按小纸条简陋的标注，几根探针应该是插｜入颅内的——这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有一条线接了出来，纸条给这条线的标注是：载体。

林炎盯着“载体”两个字，反复看了几遍。

究竟什么可以承载记忆中的画面和声音？

屏幕？音响？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