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及时刹住了车，林炎差点能撞应颉身上。应颉始终望着林炎，半晌，才对林炎微微翘起嘴角，“来吧。”

林炎却从兴奋中突然冷静下来。

唐薇薇受过特工训练，应颉也受过。

萧越见林炎站在应颉面前不动，问道：“怎么了？”

林炎回身，“唐薇薇的记忆难抽取出来，那么也一定很难进入应颉脑中。”

萧越说：“没错。但如果用屏幕的话，还不如用人体。用屏幕看她记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任何载体会比人体更适宜。”

“是。”林炎附和，“应颉受过特工训练，你也受过。我来。”

这话倒是萧越没料到的。闻此，萧越眉头蹙了起来，“不行。”

林炎反驳，“这有什么不行？我告诉你怎么做。”说着，快步走到萧越身边，“机器我之前调试过，你只要把探针打进去，调整深度，再——”

萧越打断林炎，“你如果担心我们的思维阻碍进程，就给我们注射镇静剂和大脑皮层抑制剂。读取记忆理论上要比提取记忆容易一些，这样做足够了——应颉的声音要用来指引唐薇薇，那我做载体。”

林炎被萧越说得头疼。

阚教授旧时留存着无数药物，镇静剂管够，并且还真让萧越说着了，大脑皮层抑制剂也有。只是……

林炎仍试图劝道：“载体是要保持清醒并且脑部受电击的。如果你们两个做载体，浪费药物不说，需要的电击强度更大，你们会更难受。所以我来做载体——”说到这里，林炎也隐隐有些担心。论到瞎琢磨，林炎也是不遑多让，没准儿什么药都省不了。但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林炎吸了口气，继续说：“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

萧越阴沉着脸，“林炎，这不是在买东西。”

应颉抢过话头，“我的声音要做指引，可是林炎你不但要操作你还要弹琴。”

林炎迅速说：“弹琴不难，我教……”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催眠对琴音掌控要求极高，如果真的需要琴音引导，不是随便三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更何况现在音准打了折扣，对节奏、节拍和强弱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

这样的话，确实只有一个最佳选项。

萧越起身，自觉来到坐卧手术床旁坐下，“多给我留点头发。”

林炎知道萧越既然下定决心，没人拗得过他，于是也不再坚持，叹气道：“你头发短，不剃也行。”

萧越冲林炎扬扬下巴。

林炎过去给萧越贴上电极，打上麻醉，安置探针，又固定好手臂。萧越始终静静看着林炎的动作，一切全然配合。林炎注意到萧越的视线，玩笑着说：“你现在已经在砧板上了，后悔也晚了。”

萧越淡道：“没事。死不了。”

林炎让应颉到手术床旁控制电刺激，“等会儿我先弹琴，你叫唐薇薇——你离唐薇薇稍微远点儿，不要碰到控制器，这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碰到的话实验就吹了——你叫唐薇薇，问她问题，问问题的同时加电压，明白了吗”

应颉看着双目紧闭躺在手术床上的唐薇薇，答应下来。

安瓿瓶掰开，抽取药液。针头刺入萧越的静脉，镇静剂缓缓推入。

林炎有些心神不宁。

要是把自个儿当实验田，林炎都不带打磕巴的，但是要拿别人，林炎终归有点儿下不去手。

萧越似乎看出林炎所想，反倒来宽慰他，“别怕。行就行，不行也没事，都说了死不了了。”

林炎没等回话，连结唐薇薇的脑电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唐薇薇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林炎看去，心中一惊。

癫痫！

应颉立刻将手指伸入唐薇薇口中，让她咬着，同时使她头歪向一侧，另一只手制住她身体。林炎跑过去，但应颉该做的都做了，林炎也做不了什么，就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癫痫持续时间并不久。没过五分钟，唐薇薇渐渐平息下来。应颉抽|出被咬得献血淋漓的手指，面不改色抬头问林炎，“还要继续么？”

林炎心想，萧越探针都打完了，镇静剂也打完了。但唐薇薇这样确实也不适合继续。别说今晚，可能明天后天都不太行。于是林炎回答，“……算了吧。”

林炎找出创可贴扔给应颉，然后把萧越手臂的束缚解开，取出探针。少量镇静剂虽然不至于使萧越进入昏睡状态，但是丝毫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萧越眉头蹙起，仍在手术床上坐着。林炎低声问萧越，“你怎么样？”

萧越摇头，“没事。”

林炎说：“要不今晚你去我宿舍歇着吧。反正明天你还得过来，省得再跑了。我那儿什么都有。”

萧越睫毛微动，半晌回答，“也行。”

应颉贴好创可贴，站在两人不远处。灯光扫过，承重墙上投下人形阴影。“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么？”

林炎回头看着应颉，“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应颉走近，声音低而缓慢，“既然阚教授能创造出这种窥探记忆的机器，那么他不可能想不到，有些人的记忆会很难通过载体读取。”

“难道他就没有留下过什么记录，可以通过技术手段直接切割或者提取记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