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老妇却忽然上前,用身体替她挡了这一针。李浪深以为她要杀自己,忙避开身子,下意识就要挥剑砍去。
“阿深,不要!”沈寂听强忍剧痛,想要阻止她。奈何她的剑太快太利,虽然听见了他的话却只是收了剑势,只好带着剑朝偏一些的区域刺去。
只见那老妇竟然徒手抓住了李浪深的剑,调整位置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李浪深被这一变故震住,一时没有缓过来,只是握着剑呆呆地看向老妇。四周的机关人也忽然不动了,朝天空涌动着一柱柱绿色光线,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站在原地,就连小五也变得呆滞,最后竟垂下了头,静静地立在了一边。
它们胸口飞出的一条条绿色光点,像是被释放的灵魂,依依不舍地萦绕着废弃的建筑,最后消散不见。
老妇的额心处有一根针,正正好嵌在中间,散发着森冷的银光。李浪深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抬头欲要向前看去,却被老妇止住了动作:“别看。”
老妇人就昂着首看向李浪深,眼睛里忽然流出了眼泪,眼神竟变得清明起来,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抚上了李浪深的脸颊。
“琅琅长大啦。”
李浪深懵了,只是任由老妇摩挲自己的皮肤。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停止了,随着老妇生命的消逝,钧雷山庄剩下的建筑忽然变得腐朽不堪,从原本的形状慢慢侵蚀,倒塌,最后变成了一堆废墟。老妇的身体也在向外冒着绿色的光点,她的身形越变越小,正在逐渐萎缩。
“不要太埋怨自己,这些事,与你无甚关系的。”老妇慈爱地看向李浪深,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今后便真的只有你们二人了。我不要你给我们报仇,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再步上我们的后尘了。”
“记住,不要与朝廷有任何关系,尤其小心晚香楼的人,离开江湖,走得远远的。”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光点也愈发斑驳虚幻,几乎已变透明却还是不忍心离开,围绕着李浪深,好像清风一般,柔柔抚摸着她。
她一直看着李浪深,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入心底那样,不愿意移开目光:“小琅儿,要幸福啊。”她嗫嚅了一下,却说不出最后一句话。风吹散了她的身体,只剩下一株不起眼的药草和一个小匣子留在那里。
这药草便是藏在钧雷山庄的破晓空,被她藏在身上,如同菟丝子一般不断吸取着她的力量,那匣子却是叫人看不出用途。
此时建筑已经倒塌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免受伤害,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天空中黑雾一般的阴霾也消弭殆尽,露出了阳光与蓝天。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却不揭穿,只是装疯卖傻地和他们周旋,在他们以为她欲行不轨之时,却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告知李浪深。
她一直知道钧雷山庄被人长期监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示他们有危险,可三人却以为她精神有异,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孤身一人驻守山庄五年,一定很累吧?
李浪深依旧呆呆看着那株药草,手和剑早已垂下。她以为老妇认错了人,交代错了事,不知为何却还是落下了一滴泪来。
可她也说自己是季琅。
“阿深,”沈寂听扶着右肩走到李浪深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走吧。”
“她是什么意思,”李浪深却仍未动,依旧立在原地,“什么叫…”
“有些话在这里不能说。”沈寂听止住了她的话头,表情有些凝重,“我们被人盯上了。”
李浪深听罢,也不说话了。
“给前辈立一座衣冠冢吧,她一定希望继续留在这里,守着山庄。”沈寂听强自笑了笑,握住水月,半跪在地上刨着坑。姜离合听罢,也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刨起了土,气氛变得十分沉闷。
待三人建完了衣冠冢,姜离合率先开口:“我知道哪里有船,现在天气很好,应该能找到具体方位。”
李浪深用早已准备好的盒子将那株药草装了进去,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也淡淡开口:“准备些干粮和淡水,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
两人走在了前面,唯独留下了沈寂听一人还留在原地,看着冢上立着的木碑,定了定,抬起左手举剑写下七个字。
‘前辈卫滟棠之墓’。
三人找到了一艘破旧的机关小艇,用黑纱金做能源向离合坞而去。
姜离合上了离合坞立马没了人影,拉着一众人叙起了旧。沈寂听与李浪深从未来过这里,多少有些拘谨,还是一个小厮看二人稍显局促,将二人带到了一个院子,招呼二人换了衣物。
晚上,姜离合来到二人的院中,欲要喊沈寂听前去喝酒。
他从门边探出个头,看向沈寂听,邪笑道:“沈寂听,走,去喝酒去!”
沈寂听手里捧着一本书,头也未抬,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去。”
“哎哎哎,怎么能拒绝我的邀请呢?你可知我们这儿的酒有多醇?不喝上几缸子,怎么对得起来过这?”姜离合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失望,却仍然不死心:“来嘛来嘛。”
沈寂听直接无视了他。
“嘿你这小兔崽子,真是要我的时候那股谄媚劲儿,现在利用完我了,转头就爱理不理的了?”姜离合挑着眉骂他,冲进房间叉着腰对李浪深开口:“我跟你说啊,沈寂听他前些日子找我…”
“我去。”沈寂听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书。
“这就对了嘛。”姜离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