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抓住了一些信息。沈昔照身边常备此毒,难道她还把此毒给了别人?
他本来觉得荒唐,却恍然间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身穿浅蓝衣服的男人与当时秦醉生腰间别的纸扇。思来想去,这桩桩件件,皆与一些事,一个人不谋而合。
或许身为她表哥的秦醉生也参与了此事。
沈寂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沉下声来:“确实应该去一趟晚香楼了,有个人,我要好好问上一问。”
“这件事了了,可少忧我们却一直没找到,也不知是不是被青鲨帮那堆人抓走了,”李浪深叹了口气,“是我把她带出来的,她却因我失踪,叫我愧对于她。”
“像她那么精的人又怎会被抓?”姜离合悠哉游哉地说,“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浪深静了片刻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对我们并无恶意,我也不愿如此揣测她。毕竟结伴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相熟,她若是落入歹人手里我也不好受。”
“她会平安无事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们此行去晚香楼才是困难重重,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沈寂听知道李浪深的脾性,知道她最是可怜这些弱小之人,虽知少忧并不简单却还是选择安慰她。
三人收拾东西,又要再一次踏上启程的道路。李浪深坐在一边,将细软一类进行打包,沈寂听与姜离合正在船上规整东西,却有一人,蹒跚着脚步往这边来。
李浪深捆扎着东西,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阳光,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
这个老头看起来并不好相与,手里拄着拐杖,胡子编成辫子垂了下来,年龄已是很大了。他就这样静静站在李浪深面前,不发一语。
李浪深还以为他是来找姜离合的,伸手朝船上一指,淡道:“老伯,姜离合在这艘船上。”
那老头笑了笑,弯弯眉:“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可我并不认识你。”李浪深有些莫名。
“呵呵,”那老头摸了摸胡须,笑了笑,“老朽可以坐这吗?”
李浪深将屁股朝一边挪了挪,示意他请便。
“小女娃子,你过得好吗?”白胡子老头忽然发问,偏头睁着一双炯炯大眼看着李浪深。
“老伯何来此问?”
“其实老朽今日来,是因为我欠你一个道歉。”老头收敛了表情,“不管你是否接受,老朽都是要和你道歉的。”
李浪深也偏头看着老头,更加摸不着头脑。
“老伯莫不是找错了人?”
“我眼神可好着呢,不会认错人。”他哈哈大笑,“不过我从来都不起眼,你记不得我也是正常。”
“我对钧雷山庄,做了一件欠妥的事。”
“那日梨花宴我说的话,虽是出自好意想要提醒你们一二,但若是叫我摸着良心说,我的确嫉妒你们家能广纳财源,与我离合坞相比,收入颇多,地位也高,兄弟们也能吃饱饭。”
“若我当日不第一个出面,不做这祸水东引之事,钧雷山庄会不会不至于灭亡?这个问题,叫我困惑了很多年。”
李浪深终于懵懵懂懂明白了他的话,却是哑然。
世人皆说她与季琅长相相似,可她并不知季琅的往事,更担不起这一句道歉。
这老伯想要道歉之人,早就在众人的讨伐逼迫下,死在了如花的年纪,亦是收不到这一句道歉了。
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说:“就算没有你,钧雷山庄一样要灭亡的。况且,我并不是季琅。”
“那不一样。若是我成为推波助澜的一人,我就是罪恶的。说到底,我也是那些讨伐山庄者当中一人,也该为当日的行径付出代价。”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在透过她看什么东西,“有些事,你以后会再一次知晓,就算他人刻意隐瞒,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李浪深默然。
的确,有些事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其实她心里一直清楚。
“好了,老朽也该走了,”老头扶住拐杖慢慢站了起来,走前想了想,还是交代道:“小女娃,我们坞主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我希望你能多帮衬他一些,也不枉他一路对你的护佑。老头子我不能陪他一辈子,只能将他交给可以信任的人了。”
原来是托孤来了。
“我与姜离合是好友,自然不会放任他不管。若有需要,不用你说,李浪深也会用命去保护他。”李浪深朝他认真道。
“若是有一天,老头子我…哎。希望你能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莫要忘记了才是。”那白胡子老头听完,笑着离开了。
李浪深什么也没说,只是抬着脸目送着他离开。
从前几日在钧雷山庄的种种,从那封未送出的信,到老妇说过的话,无一在向她透露着一些事情。她早就对自己与钧雷山庄季琅之间的联系有所怀疑,只是碍于毋怨之事一直没个了结,抽不出时间调查此事,现在的一切都将她与钧雷山庄联系在一起,她又怎么能放过叫真相大白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