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听得身后马蹄阵阵,不做理会,追月速度极快,耐力也好,再撑一两个时辰也不成问题。
乌坤木汗渐渐也明白,再耗下去对他无益。
因此乌坤木汗弯弓搭箭,瞄准了应小蝉的身体。
“嗖”的一声,箭如鬼魅般射出。
草原第一射手的箭法,从没有人质疑。
连煜耳听得箭刺破空气的呼啸声,这箭伤不到他,是冲着应小蝉来的。
他来不及思索,为护着应小蝉,生生地扛下了这一箭。
乌坤木汗见一击未中,穷追不舍,再搭一箭。
连煜侧首,见对方仍然紧跟着,他心中怒气再也抑制不住。
他身上也背了弓,他弯弓搭箭,虽是夜色,但他目力极远,略一瞄准,松开弓弦。
不需回头,只听身后马儿嘶鸣倒地,连煜便知,乌坤木汗再也追不上了。
若不是顾忌应小蝉的感受,连煜方才那箭瞄准的就是乌坤木汗而不是他身下的马匹了。
可连煜不知的是,在马背上颠簸的应小蝉不知何时竟幽幽转醒,她身体尚未恢复,动弹不得,只有眼皮能微微睁开。
朦胧恍惚间,她看到了连煜弯弓搭箭,他把弓拉到如满月的状态,显然这一击是用了十成的力,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只有她兄长那样矫健的骑手才能追上连煜,想必连煜的弓箭对准的便是她的兄长。
应小蝉着急,想出言劝阻,可是她像岸上的鱼儿,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半点声音。
箭飞出去瞬时,应小蝉听到身后重物倒地之声。
兄长被射中了!
应小蝉痛苦地想大喊,想要从连煜的身边逃走,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动静,只有泪水无声地流满了面颊。
追月整整从黑夜疾驰到白天,待连煜一声喝止,它才听下来。
越过前方山头,便是武关江了。
连煜将追月的缰绳栓在树干上,拍拍它的脖颈,随后将应小蝉从马背上抱下来。
应小蝉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连煜取出水囊递给她。
应小蝉并不接。
连煜拿水囊碰她的肩,她一把将水囊拍到地上去了。
“还在生气?”连煜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把头转过来看向自己。
他先摸到一手的泪,随即才看见她那张写满了怨恨的脸,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
“你会明白的,只有我才是你能倚靠的人。”连煜不由分说将她拥入怀中。
谁料应小蝉很是凶狠,张口就咬人。
连煜“嘶”一声,却也没舍得把她推开。
反而是应小蝉,咬了半天,见他没反应,弱弱地松开嘴,抹了一把嘴上的血,低头见他鲜血淋漓的肩膀,心下两种疼痛搅在一起。
她一把推开连煜,仿若游魂地朝前方跑去。
越过山头是江面,料她也跑不到哪里去。
应小蝉漫无目的地跑着,脑海中一片空白,一边是她的骨肉至亲,另一边是连煜,二者都是她所在乎的人,可从连煜对兄长射出那一箭之后,事情就再也无可挽回了。
忽然之间,她只觉腿上有一条绳子收紧,不待她低头细看,就应声倒地,被不断收紧的绳子向后拖。
她惊恐,但过度的悲伤扼住她的咽喉,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
连煜并非不想立刻追上她,只是背上的伤已实在无法忽略。
乌坤木汗那一箭射得偏了,刺入皮下不深,但那箭头是特制的,若强行拔下,必定将皮肉撕裂。
但连煜着实忧心应小蝉,顾不得许多,生生将箭扯下来,胡乱地包扎了,就起身牵马去找应小蝉。
箭上还涂了令人麻痹的药,并不致命,却足以牵制连煜的行动。
以应小蝉的体力,她本不应跑远。
但连煜目之所及,原野苍苍,空无一人,他心下不知何故,生出万种杂念。
取出腰间烟花,点燃发射信号。
不多时,数十名牧民打扮的男子闻声而来,他们便是常星阑提前在草原部署的人。
“找一个穿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一个时辰为限,到山头会和。”
连煜一声令下,牧民们领命,各自散去。
风从枯黄的草原上吹拂而过,发出簌簌的声音。
遍地萧索,没有一眼生机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