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见他许久未合眼,因此劝他坐上另一辆马车稍作休息。
但连煜摇头拒绝了。
手下似乎面容有些古怪,但连煜心想或许是自己心思不顺才多虑了。
行至一处峡谷,马车先过。
连煜也紧随其后。
只是忽然间,他摸了摸腰间,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因此策马返回。
应小蝉哭了一夜,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可是一想到回来能见到母亲,于是又强打起精神擦干了眼泪。
她想知道还有多久能入城,便开口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她又掀起车帘去看外面风光,竟发现马车早就入了城,此刻正往南城门口行进,再往前就要出了临京,她不觉慌张起来。
探头向后望去,连煜和那些随从们早已消失不见。
应小蝉背后发凉,但还是颤抖着拍了拍车夫,用手势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车夫却用北燕的语言让她不要惊慌。
“是应公子派我来的。”
应小蝉急切地摇头,表示不出城,要回到连煜的宅子中。
车夫将马车停下,不解地问她:“公主,这是离开大楚的好时机。重新回到连煜身边,绝不是明智之举。”
应小蝉抱着自己,无声地哭泣,车夫所说,她何尝不知,可是族人尚在他手中,她如何能抛下她们独活?
车夫握紧缰绳:“公主,恕难从命,我奉应公子之命,只负责把你带离此地,别的恕难从命。”
应小蝉拔下头上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车夫没有法子,只得告诉她:“公主,不必回去了。”
应小蝉不解地望向她。
“她们,您所在意之人,早已经死了,早在使团动身的那天,就被毒死了。”
应小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车夫扶住应小蝉,叫她靠在马车上。
“公主,我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愿意相信的,只是……她们的尸身,我亲眼见过。”
应小蝉只是摇头,不愿相信,她又怎能相信?
车夫见她还是不信,只得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里面包了两个臂钏。
应小蝉才见了,几乎要昏死过去。
臂钏对北燕女子而言,如同生命一般。
“除了连煜,谁人会对弱女子下这样的毒手?”
应小蝉头痛欲裂,往日与阿妈、合合儿相处的快乐时光犹在眼前,怎地忽然就天人永隔?
车夫见应小蝉忽地一头栽倒,忙上前扶她,掐了半天人中,她才幽幽转醒,醒来之后,不住地咳嗽,竟呕出血来。
“公主,事已至此,只能先逃到南夏,等他日东山再起,再做复仇打算。”
应小蝉点了点头,悲伤和痛苦抽走了她全部的精力,她无法思考,只觉得脑袋好像是被人劈开一般。
连煜!连煜!此仇不共戴天!
他既然不喜她,又早早地杀了她的族人,在船上为何又恬不知耻地说出那一番话,说要娶她,惺惺作态!令人反胃!
应小蝉又吐了几次血,都悄悄地拿袖子擦干了,眼见前方就能出城了,她忙换上车夫早准备好的衣服,将路引上的身份牢牢记住。
到南城门,车夫奉上路引,卫兵略微盘查了几句便放行了。
车夫正要扬鞭,忽地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卫兵一听,不给车夫反应时间,即刻将他双手反剪了按倒在地。
周围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避让。
一身官服的常星阑握紧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年轻的面孔上始终蒙着一层阴翳。
有人说,是因为他未过门的郡主妻殒命,所以他才终日板着一张脸。
常星阑一直与连煜保持书信联系,但是从半日前,本该抵达报平安的信鸽却迟迟没来,他焦躁不安,使出各种方法,均无法探知连煜的踪迹。
焦躁不安之时,他得知应小蝉的行踪,便急忙赶来拦下。
常星阑掀开车帘,望见内中楚楚可怜的应小蝉,又从卫兵手中接过他们的路引细细地看。
“江南常氏?”常星阑冷笑一声,“公主,本官怎么不知你是江南人士?”
应小蝉无法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常星阑走上前来,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或者我们做一桩交易,你告诉我连煜的下落,我放你走,如何?”
应小蝉依然不答。
车夫拼命地挣扎嚷嚷道:“大人!我知道!我知道!”
常星阑抬了抬下巴,卫兵们意会,将车夫推到他面前。
常星阑俯下身,平日里一双多情无害的眸子,此刻写满了威胁:“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连世子在辞龙谷,草民所说字字为真,绝无虚言!”
常星阑立刻招来一名卫兵,对他附耳说了些什么,那卫兵神色颜色,立刻转身离开了。
“草民已经把连煜的下落告诉大人了,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车夫问,“这可是大人方才亲口允诺的!”
“允诺?”常星阑嗤笑了一声。
“我家主子就是江南常氏,那路引写得清楚明白!大人若无证据,岂可随意将我们扣留?”车夫怒道。
“路引?”常星阑抬手,将他们的路引撕碎了丢入风中,“你们这两个人身份不明,没有路引,却要出城,实在可疑。”
“你!”车夫没想过常星阑竟嚣张至此。
“来人!把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给我抓起来!”常星阑脸色一沉,抬手示意。
旁边的卫兵们一拥而上,将端坐在马车中的应小蝉也一并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