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微微一颤。
韩宿不能吃榛子,他一吃那东西,脸上便会长满红疹,并高烧不退。
她随口一问,表现得尽量随和:“脸怎么了?”
“晚上睡觉时,被虫子咬了。”
大冬天的,哪来那么多蛇虫鼠蚁?
但她不打算拆穿,可刚想温柔回应,余珊儿便带着整理好的章程走了过来。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是阿宿,才将章程放至几子上。
“娘子,庄子上近五年的账目,我都已经列好了章程,请娘子过目。”
沈雅彤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道,“咱们这庄子可真稀奇,前儿抓着了几只蝎子,今儿我院子里的人竟被虫子给咬了,知道的只道是城郊气候混乱,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变天了呢。”
“你说是不是呀?余大娘子?”
余珊儿抽了抽嘴角,却依旧一副笑脸平静模样,“娘子说笑了,有道是一片山林一片天,城郊山林多,蛇虫鼠蚁多也是有的。”
“我那儿有些治疗蛇虫鼠蚁咬伤的膏药,不如一会儿我给这位小郎君送过来?”
“那便多谢余大娘子了。”沈雅彤笑道,“余大娘子想必也累了,不如早早回去歇着吧,这些章程我还要花些时日看呢。”
她顿了顿,“对了,也不知市佣们可都寻回来了?”
余珊儿道,“时下年节将至,可要好一顿寻呢,若是娘子等不及……”
“等得!”沈雅彤道,“这是阿耶交给我的任务,我定要完成才是。对了,我大兄给我从京都寻来了几个大厨,他们旁的手艺倒是没有,就会做一手好糕点。”
“听闻我得了几只入药的蝎子,他们都拿去做糕点了,眼下应该做好了,余娘子可要尝尝?”
余珊儿正要拒绝,却听她道,“难得能吃到这么稀奇的糕点,这样吧,我叫他们给你们每人都送些过去,就当尝尝鲜,余娘子辛苦,可莫要拒绝才是。”
“是,多谢娘子赏。”余珊儿扯了扯嘴角,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但很快她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那我便先告退了。”
等到余珊儿走后,留在原地的阿宿殷切地问道:“姊姊,饭菜可还合口味?”
沈雅彤眼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他若是知晓榛子对他有异,大可不吃,可他偏偏吃了,还这般明目张胆地跑到她面前装可怜。
他目的到底为何?
他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她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阿宿仿佛得了什么召唤,走过来十分乖巧地跪坐在她身旁。
沈雅彤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微抬玉手,轻轻放在他的额上。
他果然发烧了。
“怎么回事?”她明知故问。
阿宿道,“许是那虫子长了毒,我回去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姊姊不用担心。”
“庄子上也没个医生,这几日你便回去歇着吧,院子里的事儿让秀梅她们忙活便是了。”
这几日她要清理门户,也没时间看着他,他若出来捣乱,没得还会扰乱她的计划。
而今这般最好,叫他先安分几日,她也正好抽出时间做自己的事。
阿宿却是受宠若惊,他就知道,姊姊是疼他的,那榛子酥,旁人都没有就他有,可想而知,他在姊姊心中是有分量的。
他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并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心,为了姊姊,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做!
“是。”他乖巧地领了命,便下去了。
阿宿离开后,青梅照旧青着脸过来了,她这几日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庄子上下的一举一动。
看她这神色,似乎有了收获。
“娘子,黄管事身边的那个小厮,又出门了。”青梅蹙眉,“这回似是又进城买酒。”
“余家呢?”
“尚无动静。”
沈雅彤冷哼一声,看来眼下这局棋开始动了。
夜深人静,许是这几日心事太重,就算沈雅彤早早睡下了,却依旧睡不安稳。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纠缠了她近一个多月的梦又重新回来了。
那个人对她的凶残、爱抚、欺骗、威胁,甚至对她残暴的那些举动,在梦里她又活生生地又经历了一遍。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惊醒了过来。
亦或是说,是被一阵冷风给冻醒的。
入夜之后,庄子上便下起雨来,夜风很凉,可她却因觉得闷,入睡前便将窗户开了条缝。
此时外头的风雨已经停了,她睁开眼,尽力地在眼前这一片黑暗中寻找着能看见的东西。
只是周围太黑了,她只能瞧见一些轮廓。
突然,一道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浑身一个激灵。
“谁?”她轻声问。
对方似乎受伤了,就算开着窗透着风,她依旧能闻到从对方身上飘过来的些微血腥味。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再出声我就杀了你!”
对方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