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新盖的宿舍大楼在他们即将毕业时落成,毕业那天拍完毕业照,辅导员同意她们提前把行李放进新宿舍里,宋同宜和程乐游终于如愿过上二人世界。她们搬行李的时候,程乐游宁愿帮宋同宜搬书都不愿意帮她搬那盆水仙,借口是水仙有毒,宋同宜只好自己扛着水仙上五楼,蹭了一身土,最后累成一滩烂泥倒在各自的床上时,宋同宜破天荒的发了一条朋友圈,祝自己毕业快乐,配图是她穿着学士服的照片,和同学在评论里互道后会有期。
宋同宜和程乐游暑假没有回家,而是马不停蹄地帮梁老师做起了新项目——研究女性在社会化过程中的认同感、自我概念、情绪和健康状况的变化。在听完一场女性主义疗法的讲座后,梁老师给她们留了任务——对讲座上提及的案例写一份详尽的案例分析。
她们两个坐在楼下的花坛里发愁这作业要怎么写,梁老师讲座上提到的案例其实是她玛丽苏幻想世界中梦想的生活:一个女人嫁给了多金的丈夫,拥有一幢巨大的房子和花不完的钱。就像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公主在某一天铁了心的要离婚,没有外遇、没有争吵、也没有婆媳矛盾,甚至宁愿净身出户都要离婚。
“你说这不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吗?”程乐游拎着一本书翻来翻去,不知从哪一页看起好。
宋同宜拿着一本《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试图从中寻找灵感,“我觉得也是,成天给钱,还不在你眼前晃。我妈最烦我爸在她跟前晃。”
她的视线落在书里那句“婚姻保证每个男人都能拥有属于他的奴隶”上,觉得这话太过刚硬,“她在婚姻里应该不至于成为奴隶的角色,这多自由啊,拿着钱干点儿什么不行。”
程乐游把书盖在脸上,“我要能遇到这种人,高兴还来不及。钱给够就行。”
“嗯,不过不能要信用卡,信用卡只能购物,以后不好跑,最好直接要现金。”宋同宜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她。
宋同宜还是如期完成了那篇报告,她最终认同了那位女士的行为,并援引了五种不同类型的女性主义观点论证那位女士的行为是当前社会文化背景下的对自我认同感的探索和调整。
梁老师说她理论搞得不错。
当宋同宜在台上做论文报告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她结束报告后下台打开手机,发现是杨砳给她的朋友圈点了赞,留言祝她毕业快乐,她在评论里回复他:“谢谢,你也是。”连标点符号都不少一个。
宋同宜的研究生生活在九月如期开启。刚开学,梁老师就给她发来了暑期收集的庞杂的数据,她无从下手,根本不知如何处理,程乐游早就跑的不见人影,她去问师姐,师姐建议她去学一门编程语言或者找会编程的帮忙。自己掌握技术比求别人强,她在图书馆泡了两天,面对python依旧是一头雾水。她最后找来软件学院的课表,决定去蹭两节课听一听。
她抱着求知若渴的心态坐在第一排,等老师讲完开场白后就开始后悔,头发花白的教授扶着厚重的眼镜,照例夸奖了一番同学们的优秀,最后话头一转,说自己是不会教这么优秀的同学具体的技术的,教授捏着那本python教科书甩了甩,又说按照他们的智商这种程度的书完全可以自学,他们要讨论的是更本原的问题。
于是第一节课,他们就讨论起了强人工智能有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宋同宜叹了口气。
她忘了自己坐第一排,这幅样子被老师尽收眼底。
老教授笑眯眯的指着她,“这位同学,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宋同宜只好站起来,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强ai值得怀疑。”
“为什么?”
“因为中文屋实验,塞尔只用一个思想实验就证明了图灵测试的效度是有问题的。即使通过图灵测试也不能证明机器可以拥有像人类一样的智力,模拟并不是真正的理解。人类想要赋予计算机理解符号意义的能力在我看来更像是人类对自身智力的过分自信……”
她现在庆幸塞尔是个哲学家,她和杨云渚的哲学对谈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用处。
“我不同意。”
宋同宜的话音刚落,背后另一道声音响起来。
宋同宜听到这声音没有回头,她怕她一回头,那个人就会看到她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