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嫉妒的滋味。他从来都知道宋同宜身边不会缺少男人的，那个杨云渚还好，他从鼻子到下巴得坐公交车才能到，宋同宜肯定喜欢更好看一些的，毕竟她小时候对他这张脸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但她身边也少不了好看的人，杨砳脑子里闪过乔十的脸，他见过乔十的，比宋同宜认为的更早，在泰国。

两年前，当他忙完手里的工作，赶到泰国的时候，她和程乐游已经在马尔代夫潜水了，他只能坐在她住过的酒店的阳台上苦笑，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坐在她去过的小店吃东西，旁边高鼻深目的男人拿着一个本子不停地画着什么，海风吹得他手中的纸页翻飞，他一眼就看清了画上的女子，是他熟悉的裙子、熟悉的头发和熟悉的五官。不同的宋同宜之间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他看了很久也没看清，只知道上面写着一句英文。

他在内心祈求，但愿他们再无交集。他长了一张让他有危机感的脸。

结果他在画展上又遇到了乔十，她竟然还要买他的画，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好像不认识他。乔十后来还要请她去吃饭，她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他像个跟踪狂一样一路跟诊，用给他们结账这种手段来保持尊严，结完账后服务员帮他泡了一杯茶，他听着他们口中那些他听不懂的艺术家的笑话抿了一口，觉得茶味真浓。

“嫉妒？我可以问问你这么想的原因吗？”

杨砳端起杯子，慢慢回忆，“我发现她睡不着，她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后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再去一次泰国，她却没空了，有时候他半夜回来，宋同宜的书房还亮着灯。他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儿睡，宋同宜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杨砳站在她面前仿佛被她的眼神穿透，他听到她说：“睡不着干脆不睡，就像拿不起就放下一样。”

宋同宜过了一段时间对他好像重燃热情，她主动来吻他，一遍遍问他：“你爱不爱我？”

他以为他从此能过上往昔生活。结果第二天她在他面前摔门而去。

杨砳现在不得不在梁佩兰面前承认自己道德上的瑕疵：“我后来黑进了她的电脑，其实也不算黑，她的密码很好猜。”他发现了周云的来访记录，他想要隐藏起来的过往被人铺展在她眼前。

她是在嫉妒吗？嫉妒算是爱的一部分吗？他相信是的。

“可她说与周云无关。”杨砳把倒扣过来的手机翻转，屏幕上不同的消息弹出来。

“那你现在觉得呢？”

杨砳的手指滑动着信息，他苦笑了一下，“那只能与我有关了。”

“你很忙吗？”梁佩兰看着杨砳，他的眼睛正锁定在手机屏幕上。

“你如果很忙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谈。”

没等杨砳说话，梁佩兰的门就被人敲响，她的下一个来访人已经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迟到了很长时间，没人会无缘无故等他这么久。

临走之前梁佩兰给他留了一个作业：“杨砳，这一周你可以想想，你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想让她走，也可以想想她为什么喜欢你。或者你想把喜欢替换成爱的话也可以。”

杨砳开车回到公司，很不巧又遇到了晚高峰，车流缓慢蠕动，他操控着车子一截一截往前挪。到公司楼下已经是七点，他公司的logo刚好亮起，闪烁了两下后就稳定的发出光亮，为这座城市的辉煌的天际线添砖加瓦。

他又想到了今天早晨，台下一个男同学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公司起名一乐科技呢？”

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和大家开开玩笑：“上学的时候觉得没意思，每天都想找一个不同的乐子，所以叫一乐科技。”趁大家哄堂大笑的时候他会继续澄清这个玩笑：“这当然是个玩笑，一乐是我和我太太名字的谐音。”

宋同宜也这么以为，这个解释其实是她首先发现的，他公司刚挂牌的时候她看着这两个字高兴得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其实都不是，杨砳给公司想名字的时候正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对面的宋同宜用膝盖碰了碰他，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

那张笑脸和他脑海中她不同时期的笑脸相重合。

一乐一乐，他希望，他的一一，能永远快乐。

愿望不说出口才能灵验。

但是她后来的不快乐好像都是他带来的，也不知道她离开他后有没有快乐一点儿。杨砳看着亮堂堂的大楼，他现在依旧希望她快乐，但又希望她没那么快乐。

他掏出手机，依旧没有新信息，他给宋同宜转了八十三万，看着头顶的logo默念：你要不要祝我生日快乐。

这是身后的蜗牛在今天第十八次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