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珍当然放心他了,只露出一口白牙,朝男人道:“谢谢你,阮大哥!”
二人就在青石板上走着,一个人骑在马上,一个人牵着马儿,除了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可头一次,谁也没觉着尴尬。
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杨珍心里放心不少,她开始想要这马儿跑快点了。
男人一笑,一拍马儿,哒哒哒的节奏更快了,她“哦”了一声,照着苏迟教的方法,骑着马儿在牵头奔跑。
果下马腿短,耐力强,所以速度不快,即便它是跑着的,也让人不会害怕,杨珍觉着这速度刚刚好,一个人在马上笑得高兴。
即便如此,苏迟生怕她出意外,还是用轻功追上,一直到了城门下马儿才停了下来。
头上的簪子已经是松松垮垮地别在发髻上了,有那几根调皮头发的,还被她咬在嘴里,少女笑得眉眼生花,她已多久没有这般快乐过了。
十一年前,她从马上摔了下来,自此以后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刻意掩盖住了,今日也是因为这小马,她的快乐又找到了。
白日里,她有个名字叫任熙,任熙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傻愣愣地,父母作主她的一切,没有朋友,没有陪伴,只有孤孤单单在树上坐着的一个人。
到了晚上,她就成了杨珍,天底下没有几个女孩有这般漂亮的脸蛋,她还找到了一个朋友,与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
少女定定看着牵着马儿的男人,一股深情在胸腔回荡,不知如何倾泻出来。
吴家主宅第一眼,他杀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她心里害怕,却也没有别的怨恨。
她不喜欢吴淮,他死了便死了罢,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被他用利剑挑起喜帕,她竟还想着新娘的喜帕该是夫君挑才是。
金流苏下,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残忍的美丽让她不敢多看。
第二眼是在城里的小巷,他却成了天降的神兵,救了她一命,那天她脱了面具,所以没有认出她来,她好奇他的身份,问了母亲后,才知他是北人的一个将军。
没有想到几番往来,二人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命运神奇,杨珍从不意外。
男人一直牵着马,送她到了银屏街街口。
“后天我便带匹大马来,你可不要怯场!”苏迟笑道。
“那你这个师傅要好好带带我这个笨徒弟了!”
二人相视,各自大笑。
苏迟把马儿带回宫里,见哥哥回来,苏还跑上来,急道:“哥,傅大哥来了!”
已经深夜,若无要事,傅玉书是从来不会进宫见他的。
见他进殿,傅玉书忙上前,压低声音在苏迟面前耳语一番。
男人听了,脸色不好,却还是带着人出宫而去。
傅玉书跟在苏迟后面十年了,知道苏迟的脾气,他要是真生气了,后果定比“天子一怒”还厉害,虽只有二十来岁,可手段老成,心思深厚,非常人能猜测,思及此,男人默默为陈景先哀叹一声。
“此事是他手底下的副将来告知属下的,现在花楼不能进也不能出了!”
苏迟沉声道:“陈景先长志气了,争风吃醋闹出人命来,我看要如何收场!”
“也是怪属下鲁莽,将殿下扯进此事里,等到了花楼,殿下还是先在马车里休息,由属下先去处理!”
“你先看看人还有没有救,再看看案发现场有多少人,查请之后立即下来告诉我!”
男人应是,等到了花楼,便急匆匆上去了。
再下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一刀入喉,没有救了。”傅玉书摇了摇头。
“是辅国大将军的次子,叫王质。王质死时,有七人在场,陈景先和他两个手下三个,剩下的,一个是那个伶人,还有王质带来的三个人,那三个人都是信安世家大族里的子弟,身份尊贵,不容小觑。”
说到后面,傅玉书声音沉重许多:“殿下,陈景先……想见你。”
他已不敢看苏迟的脸色,明明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可就是生出一股压死人的气场来。
苏迟放下车帘,与傅玉书相隔。
“你去告诉他,现在自己主动投案,本殿会尽力保他!”
傅玉书领命,而得知此话的陈景愣住了,原本凶悍的气性消失不见,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无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