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任熙才在桥下见到苏迟,便朝他跑了过去,男人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只张开手将她拥进怀里。
少女久久不说话,闭眼数着他的心跳声。
男人嘴唇碰了碰那些柔软的发丝,贴在她耳边问道:“今天怎么了,嗯?”
任熙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笑道:“今天要带我去哪里玩?”
苏迟带她上马:“走,带你去个热闹的地方!”
骏马飞驰,出了信安城,出了一片空旷无人的平地,出了唯有鸟儿鸣叫的树林,一直来到一处热闹的草市。
少女下了马,惊讶地看着四周,在男人的牵引下,走入其中。
无论前朝还是新朝,商人贸易的时间和地方都是被规定好的,可规定总有人破例,便如这草市,地方大了,人来往得多了,货物摆得满了,集市便成了,一间间小舍盖好,买卖交易自在其中,这是人也控制不了的法则。
而任熙,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便是以前胆子再大,都不敢晚上一人偷偷溜出城外,何况是来这种地方。
在信安城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喜欢找些人少的地方相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牵着手走在这人多之所。
瞧着那些陌生人都看着他们,任熙扒着男人低声道:“他们定是觉着我不知廉耻,竟敢同男子这样亲近。”
说着,竟还把十指相扣的双手抬到面前,生怕别人看不到。
男人低头,学着她的腔调道:“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任熙还真把这些人看了一眼:“没什么关系!”
“那你怕什么?”
她抬头看他:“你说的是!”
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心结,想来她本就不在乎这些。
信安城外的草市接着车子河和往南去的主道,贸易繁多,到了晚上,仍卖着从河里捞来的新鲜鱼虾,酒舍也有不少,尤其是晚上天冷时,便会有船家来此打几盅酒,在船上驱寒的时候喝。
吃食一应俱全,百姓所需也兼有。
她拉着他,一间一间逛了过来,好不开心。
一碗热豆粥摆着,她吃了几勺便不想吃了,说要留着肚子吃其他的,可也不想浪费粮食,便舀了一勺过去,喂给男人。
男人看她一眼,把那粥喝了下去。
一道鲈鱼烩,肉切得又白又薄,少女甚有胃口,吃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男人还没吃呢,还没开口,却被他揽到角落里,竟想吃她嘴里头的东西。
她含糊一声:“脏啊!”他哄她,说不脏,说她是最干净的宝宝,他最喜欢她,把人哄得不知天上地下,乖乖听了他的话。
简陋的竹帘被一小娃拉开,指着他们问娘亲大哥哥大姐姐在干什么,她吓得捶了捶他的后背,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到底在外逛了多久也不知道,只是肚子又圆又鼓,撑得任熙不敢多动,生怕自己吐出来。
坐在马上时,少女已经熟练得把男人的右手借用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揉着了,苏迟也从原本的僵硬无措练到熟能生巧了。
“这儿有没有好点了?”
任熙轻松地靠着身后的胸膛,撒娇道:“还没好,还要再揉一揉。”
苏迟一边给她揉着,一边在她耳边絮叨,将她一次次吃撑了的事情拿出来数落,还说什么下
次要盯好她了,再不许这样放开肚子吃。
可再低头时,却见那人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惊鸿在苏迟的示意下,走得也慢了些。
同上次不一样,这回怀里的人也没有醒,他不忍心叫她,想带人回宁王府,可觉着不妥,便在城边找了间客栈,让她睡着。
这夜,苏迟没有睡,只静静看着那人,回想着他们相识至今的种种。
父亲还未起兵时,曾让母亲在自己房中安排人,他不为所动,皆因不想。
父母之间的冷漠和嫌隙让他觉着此生不该重复这种错误,等上了战场,生死难测,更不愿拖累别人。
要说他真是清心寡欲,那是假的,只是等不到那个人罢了。
可谁能想到,信安成就了苏家的伟业,也让他心有归属,终究在茫茫人海寻到了她。
她自然是好看的,才见她第一眼,便在脑海里留下影子,再见时只觉着这姑娘大方聪慧,让人不由得亲近几分,那到底是几时上的心,他已不知晓了。
银杏林那次,他是情之所至,她的回应算是鼓励,他想,两心相许是最好的。
可所有的甜蜜里,都藏着刺人的蜂针一不小心就能扎到人。
杨珍恐怕不是她的真名,曾有几次喊这名字,她却很久才反应过来是喊她。
她从来不让自己送她到家里,也是不想让他知晓。
若是刻意问她家里的情况,她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装作没听见。
他从来不逼她,毕竟自己也对她有所隐瞒,不是吗?
可现在,苏迟想要有一个交代了。
他的皇子身份不见得对她是荣耀,或许是累赘,还是负担,可没有关系,寻常夫妻,他与她也能做到。
父皇定是不同意的,可也没关系,他忤逆父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他总要知道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