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抚摸那睡得红润的脸蛋,呢喃着她的名字:“袅袅……袅袅……”
睡梦里的人勉强睁开眼睛,嗯了一声回应他。
他轻轻一笑,看来这袅袅一名倒确实没有骗他。
月光太亮,让屋里的人误会是不是天明了,可惜微微起身,便能瞧见天上那轮月亮高高挂着,它的光太柔美,一丝一丝的,怎么抓都抓不到。
男人趴在屋里的小桌上睡着,整张床都留给任熙躺着。
少女赤足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北人一向高壮,他也不例外,家里的三个哥哥没有一个有他高。想是常常骑于马上,黑了不少,可还是好看。
少女轻轻摸着那头黑发,心里微微嫉妒,真是比女人的青丝还要漂亮。
到底惊动了他,男人偏头过来。
“醒了?”
话才说完,腰间被人一抱,身边的那个人钻到了他的怀里,一低头,又见她竟是赤着脚的。
男人一提,便把整个人提到怀里。两只嫩白的脚儿一晃一晃的,却是再碰不到地面了。
苏迟像抱着个小婴儿一样,将任熙放在自己怀里,低头“审问”她:“怎么不再睡会儿,还是想回家了?”
少女看着他,不一会儿便把头埋入他的胸膛,闷闷说道:“子砚,我们私奔吧!”
苏迟扬扬眉,将她额前的乱发拨开,轻轻碰了碰那光滑的额头。
“私奔去哪里?”
她摇摇头,却是不说话了。
苏迟看着她这样,总觉着她心里有事,一股不安的感觉飘忽在他心间,想要抓住那丝不安时,又觉得它不过是自己多想的幻影。
有些话总是要说的,他清清嗓子,道:“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少女抬头,却用手遮住了他的嘴。
她慢慢做起来,双手拢在男人颈后,看他道:“你喜欢我吗?”
月亮已经爬去另一边了,屋子里很黑,没人会去想着点一只蜡烛,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面孔能看得清楚。
苏迟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却是反问道:“你呢?你喜欢我吗?”
任熙一直看着他,她牵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你猜猜这里装着谁?”
他轻轻一笑:“不知道,肯定不是我。”
少女轻轻哼了一声,将手放在他的左胸口,挑衅:“这里也肯定不是我。”
谁说假话?无人理会。
耳鬓厮磨间,只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话,如幽谷里的回音,那么不真实:“袅袅,嫁给我吧!”
苏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小拇指轻轻抖动着,那是他紧张的符号,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任熙听得心里生花,几番张口,差点就要同意了。
“嗯?”男人依旧看着她。
她心中天人交战,若是今晚没有在父母房中听到那番话,若是没有那别人随便赐予的婚姻,她肯定是要说声好的,可惜最后,她只能逃避地告诉他,婚姻大事要父母做主的。
“不管父母,什么也不管,我只问你,你可愿嫁我?”
“我想……我是愿意的。”
苏迟得了这句话便再不求其他了。
“我得回去了,不然家里人会发现我没在的。”
任熙想要跳下地穿鞋,男人一把将她抱到床上,替她将那小绣鞋穿在脚上。
将人送至街口时,他抱了抱她:“今天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任熙笑笑,却没有说话。
像往常一样,从后院翻过去,少女进了自己的小院。
栓在外头的黑犬竟没有睡着,蹲在自己的小屋外守着,她觉着奇怪,却还是悄悄开门进去。
“娘!”少女尖叫一声,迟迟不敢进去。
任夫人没有点灯,就坐在了外屋。
深夜出去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她该劝自己放心了,可不知道这个孩子像这样离开府里是多少次了。
手里是一张肉色的面具,妇人看看那面具,再看看面前那人美好的容颜,再无力说些什么了,她站起身来,只道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要离开。
任熙跪地,哭道:“对不起,娘!”
妇人看着她,觉得这场景十分眼熟,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她痛失爱女,郁郁寡欢,一个妇人跪在她面前,乞求她收养自己的孩子。
“不求她往日大富大贵,只给她口饭吃就行了。”
她瞧着那个裹在红锦袍里雪白的肉丸子,觉得老天又把她的女儿还回来了,这一宠,便是十六年,她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