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下了马,走到侯府门前,任夫人和高平侯也站在门口。
男人走去,双手握拳,朝二人深深鞠躬。
“侯爷和夫人放心,但凡有我在,绝不叫二位爱女受半点委屈。”
言语诚恳,态度恭敬,让这对夫妻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毕竟是王爷,嫁给他也只是做侧妃,他这般行事,倒是自降了身份,言语之中,又有几分对自己女儿的熟悉和爱幕。
可这熟悉和爱幕,又是哪来的呢?
任夫人细细打量着这初初见面的苏迟,心里稍稍得到些安慰。身量修长,面容俊朗,看起来是个正气之人,虽不明白他为何对他们这般恭敬,可长辈们都喜欢懂礼节之人,见他这般,心里终于舒服不少。
任熙被丫头搀扶着出来,要是其他女子,这个时候或许脚都是抖的,可偏偏是任熙,嫁人这事她已经走过一遭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任夫人走过去,想亲自送她上轿,未想一只手伸了过来,竟将任熙的手牵了过来。
手下的人一抖,想抽出来,却被人紧紧攥着,不肯放开,也是知道此处人多,她没敢多多挣扎,见手拿不出来了,只得随他而去。
而苏迟,再触到拿只手儿,他便肯定就是她了。
信安的女子都以瘦为美,一双巧手伸出来,可见其手背瘦得有骨头翘起,可那人的从来不是这样,她好吃,一双手都是肉肉的,手背上的十个小窝窝全部都有。
熟悉的触感,苏迟低头笑了笑,两眼弯弯,亲自牵着人,将她送上了轿子。
又对任家夫妇拜别之后,男人才骑着马儿,带着迎亲队伍离开。
幸好已经出宫开府,不用受宫里的规矩所迫,在场的人也都放得开。
王府里的宴席上,坐的都是苏迟生死与共的兄弟,与他十分亲切,只拉着新郎拼命灌酒,不肯放他离开。
苏迟心里想得都是新娘,只得装醉,跌跌绊绊回了洞房,不让人打扰。
像当初第一眼时见到她一样,那人静静坐在喜床上,如雕像般纹丝不动,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是轻轻一晃,便又恢复了原样。
男人关了门,身子靠在上头,静静看着她。
他想自己真的是醉了,隔着泛黄的烛光,双眼迷蒙,好像黄昏之景一直留在屋里,不知喜帕下的人,可曾回忆过他们也曾拥有过的黄昏。
他弯弯嘴角,慢慢走了过去,越靠近她,越觉得耳目清晰。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却不急着看她,没有关系,他们余生有大把的时间。
任熙的脖子酸得很,皇后娘娘送来了不少金饰,全部都要往头上戴,她着实累。天黑时就已经被叫醒了,穿上嫁衣后,任夫人嫌弃她腰部太粗,不让她多吃,这一饿,便饿到了晚上。
幸好王府的丫鬟是个懂事的,提前送了可口的饭菜来,她全部扫光,肚子都吃得有些紧,要松些腰带才舒适。
过了些时辰,她才听到有人进来,想来就是那个宁王吧,说不准,就像吴淮一样,醉醺醺的,能把人熏昏头。
可那人就是不动,一直站在门口,也是奇怪。
任熙还在想着,要是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该打他哪里才是,毕竟她虽是同意嫁人了,却没有同意圆房。
少女天真,不经世事,要是真动起手脚来,该吃亏的也只有她了,可幸好,她遇到的这个是个珍惜人的。
苏迟隔着喜帕,轻轻摸着那人的头。
他现在有些猜不着她可认得自己的身份,该是认识的吧,毕竟他可是当着她的面杀死吴淮的。
他们能在一处,是她有意为之吗?
平日里没有那么多的问题,现在怪了,一个个疑问涌上心头,可是不急不急,都会有答案的。
少女不想给他摸,故意偏头躲着,男人也不强求,放下手来,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谁也不说话,一室寂静,越发清楚听见外头声音嘈杂,热闹满堂。
最后喜帕也不是被新郎揭开的,新娘有些忍不住了,重重打了一个喷嚏,脸累头上的金冠朝前一移,头发不知卷到哪里,扯得皮肉生疼,她受不住了,自己把喜帕揭开,拆下几根厚实的金簪下来。
瞧见她自顾拆着簪子,男人原本抬起的手静静停在半空中,他又不得已无奈一笑。
刚刚心里还有几分紧张,不知二人相见会是什么场景,左思右想,终于准备让对方都瞧见彼此,却发现自己真是多虑的。
新娘肯定没有他这般有心思,瞧她认真拆着头饰,一点儿也不在乎旁边的人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不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把这些累赘拆掉重要!
青丝和金穗子缠在一起,任她怎么解都弄不下来,那金冠摇摇欲坠,要是真从头上掉下来,指不定要连头皮也扯下半块,她咬咬牙,决定弃卒保帅,将那些头发自己先揪下来,正要动手时,却感觉到身边的人拉住了她的手,为她解着头发。